名師大將莫自牢,千兵萬馬避白袍。
晉陽大帳,爾朱榮、賀拔嶽、宇文泰、李虎、獨孤信以及一干將士。
“報告大王,陳慶之以七千白袍軍,自發銍縣至洛陽,凡取三十二城,四十七戰,所向皆克。”
“報告大王,臨淮王元彧、安豐王元延明帥百僚,封府庫,備法駕迎元顥入洛。”
“報告大王,陳慶之進軍虎牢,尚書僕射爾朱世隆棄城逃走。”
爾朱榮聽罷,卻只端坐胡床埋首勘察案桌上的地圖,始終不發一語。時令已然入夏,軍帳內的將士們卻個個只覺渾身發冷、毛骨悚然,直泛起雞皮疙瘩。
與眾將交色一番後,賀拔嶽方才提著膽子上前稟奏道,“大王,我們……該怎麼辦?”
爾朱榮並沒有立刻回答他,只如初端視著地圖。良久,爾朱榮抬起頭,凜然目光冷冷掃視著眾人,“還有呢。”但見眾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噤聲不語,爾朱榮忽拍案起身,高聲怒吼道,
“至尊呢?!”
咵嗒——桌案破裂。
“沒有……至尊的訊息。”為首的賀拔嶽回答道。以往驍勇善戰、無所畏懼的他,此刻聲音竟有些微微顫抖。
爾朱榮深吸一口氣,語調恢復了冷靜,“城池沒有了,可以再奪回來。至尊若是沒有了……”他正要往下說時,帳外卻適時闖進了一個小卒,“報——!報告大王,洛陽來報,至尊單騎出奔洛陽,前些日子已渡過黃河!”
爾朱榮聽說孝莊帝北出之後,便飛馳會其於上黨長子縣。
“據探子來報,元顥命陳慶之據守黃河北岸,自己則據守南岸。”長子軍帳,爾朱榮正調兵遣將以剿元顥,“賀拔勝,你領千騎前往黃河南岸與爾朱兆會合,渡河偷襲硤石。獨孤如願,你為前驅,領軍屯河北。”
“得令!”,“遵命!”
“趙貴、宇文泰、侯莫陳崇、李虎,你們跟隨賀拔嶽,與本王一同進軍黃河北岸。”旋轉著拇指上的佩韘,爾朱榮咬牙切齒、眼露灼灼,“陳慶之,如今本王親自出馬,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活路!”
“大王!”說話的是方才入賬的賀拔嶽,“稟告大王,至尊口諭,說想見太原王。”
微楞片刻,爾朱榮下意識冷笑道,“至尊?不是讓他南還了嗎?”
“回大王,至尊尚在法興寺,他說多日未見大王,要見過大王之後再動身。”
爾朱榮聽罷,只淡淡一笑,而後拂袖起身,“上酒!”他喚侍衛抬上壇罈美酒,於眾將軍斟滿而後舉杯說道,“今日,本王要為賀拔勝、獨孤如願二位將軍踐行!眾將士且與我同飲,不醉不歸!”
“大王,那陛下……”
“你去告訴他,我很忙,忙極了,怕是沒有空暇面聖。”側臉向著賀拔嶽,爾朱榮邊飲酒邊說道,“你且讓他早日與上黨王匯合,到時候要見我自然見得到。”
第三十一章,第七夜
長子·法興寺。“陛下。”這已經是賀拔嶽第三次來到法興寺了。望著依舊筆挺著腰桿、正襟危坐的元子攸,賀拔嶽不禁暗自嘆了口氣,道,“陛下,我們……還是走吧?”
“朕要見太原王。”元子攸說道。他的話不冷不熱,神情一臉儼然,教賀拔嶽抓不到一絲線
索。
“太原王他……軍務繁忙。”不知不覺,賀拔嶽已經換了好幾套說辭,“而且等陛下到了黃河邊上,自然也見得到他了。”
“朕今天就要見他。”元子攸的回答卻依舊淡定。
“陛下你……你究竟為何一定要立刻見太原王?”賀拔嶽終究還是問出口了,“臣實在是不明白。”
“沒有什麼其他原因。”澄清眸光微微搖曳,元子攸低頭淺笑道,“只是多時不見,甚是想念罷了。”
嘎吱——門被推開了。賀拔嶽回頭一看,只見是渾身酒氣的爾朱榮慢慢走了進來。
“阿斗泥,你退下。”不等賀拔嶽開口,爾朱榮便揮手將他屏退。俄而,屋內就剩下他二人。爾朱榮的心跳有些雜亂。他知道元子攸正注視著他,即使垂眸向地,他也能感受到那兩束光芒——純粹的,柔軟的,甚至是……攜著滿滿愛意的。
爾朱榮曾暗自告誡過自己,不要再相信元子攸的演技。盤腿倚案,爾朱榮緩緩抬眸,明明早有心理準備,但見元子攸輾然笑顏,渾身竟再也動彈不得。
“將軍,你來了。”向著爾朱榮咧嘴而笑,元子攸雙眼溼濡溫存,猶如初生的小鹿,“等了你好幾個時辰了。”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