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望爾朱榮的膝蓋,元彧微微一笑道,“太原王若是不習慣正坐,不必勉強,我可讓下人取張胡床來。”
“不必。”爾朱榮擺擺手,將坐姿改為盤腿狀,“這樣就可以了。”
“士見於大夫,終辭其摯。於其入也,一拜其辱也。”元彧笑道,“賓退,送,再拜。”
“你在說些什麼?”
“儀禮。”元彧答道,“說的是君子相交接的禮儀——賓客訪問當帶禮品,主人當推辭三次不接受禮物。賓客入內,主人對賓客的屈尊駕臨當一拜表示謝意。賓客告退,主人送,當拜兩次。”
“繁文縟節。”爾朱榮嗤笑道,“多此一舉!”
下人將酒菜送上來時,二人竟有一腔沒一搭的閒聊了起來。
“太原王,這是我府珍藏的上等美酒。”拿起酒壺,元彧替爾朱榮和自己斟了杯酒,“既然太原王不屑繁文縟節,那請便。”元彧舉起酒杯,杯口方才觸碰到嘴唇之時,卻被粗暴地攔截了下來。
緊緊抓著元彧的手腕,爾朱榮起身將臉湊向元彧,“我說了,不是來和你閒聊的。”
相距僅在咫尺,幾乎可以嗅聞到爾朱榮的體息,元彧不禁一陣反胃乾嘔。可任憑他使出渾身氣力也推不開爾朱榮,他只得面露瞠色呵斥道,“放開我!”
“來了,這個眼神。”爾朱榮卻不假思索詭笑道,“小心翼翼的藏了老半天,終於還是曝露了……為什麼?”爾朱榮逼問道,“為什麼這麼仇視我?”
“你屠殺我宗室,我與你自然有不共戴天之仇。”
“哦?他們不該死嗎?”爾朱榮冷笑道,“難道由他們執政的大魏比現在更好嗎?”
“這不是你枉殺無辜的理由。”
“這也不是你恨我的唯一理由。”爾朱榮說著,鬆開了元彧。“你知道嗎?”爾朱榮突然又說道,“子攸很喜歡咬指甲,所以他的指甲時常很扎人。和我接吻的時候,他總是牢牢的抓著我的背,和我做'愛的時候也是,我的背都快被他抓花了。”
……
不……
“我喜歡看他替我口'交的樣子……那樣子迷人極了。”爾朱榮笑道。不同於往日的輕浮,爾朱榮笑得十分矜持,“每當他替我口'交的時候,我都會撫摸他頭髮。並且我每每皆會暗自發誓,發誓我要佔有他的一切,他的一輩子。”
“閣下……閣下可真是不出意外的恬不知恥!”
雖作得出諷刺與不屑的神情,卻止不住眼眶中打轉的淚水。
“我喜歡元子攸。”充耳不聞,爾朱榮只自顧宣示道,“元子攸是我的。”“和他做'愛的時候,我會先吻他的耳朵,然後吻他的脖子,然後是肩胛、胸膛、肚臍、大腿、膝蓋、腳趾,一遍又一遍……只是為了看到他的笑。”爾朱榮忽然不笑了,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其實,他總是笑得很勉強。但他卻自以為演技精湛,可以騙得過我……我不傻。”爾朱榮緩緩的眨動著眼睛,“只是真的很喜歡他而已……他求我上'他時的那個表情……教人慾罷不能。”
元彧埋下了頭。
“我不懂。”他的語氣充溢著無奈,“真的不懂……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說到底,子攸他還不成熟……”“但你不。”爾朱榮說道,“所以,我想請你替我看好他。”“不要教他惹出那些連我也無法收拾的事……安心的依靠我,我會竭盡所能愛護他……直到我死去。”
望著滿面肅然爾朱榮,良久,元彧突然回報以冷笑。
“你打算如何愛護他?就用你的一廂情願?”元彧注視著爾朱榮,素日裡溫和的雙眼透出了凜然料峭,“太原王,你不瞭解我族人。”元彧冷笑著,他的聲音也變得低沉而冷酷,“我族人的血管中流
淌著狼血……我們的苟且不為偷生,我們的沉默不是妥協。”元彧鄙夷道,“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們便不會放棄。若真是回天乏術,我們會從容的死去……不要妄想我們會屈服於你的淫威,羯狗!”
聽罷這番慷慨激詞,爾朱榮先沉默不語,而後放聲大笑。抽出馬鞭,他一鞭抽向石桌,杯碟器皿被鞭甩至地上,破碎的酒壺中流出的液體翻滾著白色泡沫。
“你就用這種方法嗎?”爾朱榮冷笑道,“想要毒死我?和我同歸於盡?蠢貨!”以鞭指元彧,“讓我看看你族人真正的能耐吧。”說罷,他將馬鞭丟向元彧,大笑而去。
第四十一章,第十夜
漫無目的遊蕩在華林園,寒露沾衣,元子攸一宿未眠。回到寢宮,他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