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號房間的門口。
不是他不是他,他逃過今天了!
瞬時,他憋在咽喉幾近窒息的那口氣,鬆開了,這是一種近乎劫後餘生的快感。然後在這種快感裡,他又感到幾分古怪的期待。他轉過眼,去看28號房間裡的人,他以為他能看見對方的動容,哪怕只有一點。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越過金屬柵欄,28號房間裡,那雙黑色的眼睛,像是不動的山石,仍然沒有一絲波動。
為什麼?
他為什麼會不怕?
他怎麼可能會不怕呢?
明明——!
少年的這個念頭還未落地,28號房間門口的皮鞋,忽然再次動起來。它轉過一個180度的半圓,在旋轉的剎那,鞋底在金屬地板上摩擦出冷然的聲音。
28號房間的對面,是27號。
他的房間。
身體裡的血液,一下涼透了。
他聽到自己腦袋裡“嗡”的一聲響,還有自己牙關的顫抖聲,他甚至感到了胯下的溼濡。
他失禁了。
而他的視網膜裡,仍然映著那雙眼睛。
昏暗的光線中,特維爾猝然睜眼,暴睜開的雙眼中,是全然失去焦距的茫然。他用了好長的時間才恢復過來,慢慢從床上起來,走到窗邊拉開簾子。
下午的陽光猛然照射進來,他眯起眼睛,把落到前額的頭髮盡數爬梳回腦後。
他看上去很憔悴,臉色蒼白,眼睛下面有著濃重的黑眼圈。他已經有接連兩個星期沒有睡好覺了,每個晚上他都會做噩夢,無休止盡的噩夢。
這些噩夢,原本他已經不做了。
在實驗所被毀,他僥倖逃脫並進入孤兒院後,他開始強迫自己忘掉這些過去,他也成功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甚至可以讓自己相信,他是一個棄嬰,他在這所孤兒院長大,從不曾離開過。
沒有實驗所。
更沒有那些讓他醜態畢露的無止盡的試驗。
他進入了軍事學校,他以最優異的成績畢業,他成為了制裁部隊的骨幹——他看的見自己的道路,他看的見他自己的方向,他沿著它前行,沒有半點猶豫。
可是,A8724卻出現了。
沒有分毫預兆,他出現在他的面前,已經不記得一切,卻仍然是同樣的模樣,平靜的無所謂的,還有幾分慣常的漫不經心。
於是,他的噩夢,又回來了。
他洗了把臉,換上衣服,走下樓去。十分鐘後,他在同一張通緝令前停下腳步。他伸手從牆上撕下這張因為雨水浸泡,而顯得字跡模糊的紙。
傑夫康迪,研究總院的院長。
就是在這個人的手中,他接受了那一管血液,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試劑,於是他得以變作那種力量強大的異形,唯一的麻煩是,在保持人形時,他需要定期服用大把藥片,以維持身體的狀態。
可是,他仍然覺得不夠。
他想要變得更強大。
他必須變得更強大。
強大到足以把A8724踩到腳底下。
每個人都有恐懼的底線,他只是還沒有找到那根線而已,只要他找到它,只要他讓他露出一樣的恐懼,他的噩夢就能被再次終結,徹底的、永遠的。
他如此深信不疑。
可是現在傑夫康迪被通緝了,誰也不知道他現在會在哪兒。特維爾把溼軟的通緝令揉成一團,扔到地上,或許他可以先去康迪的住所搜查一下,興許他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第六十一章
漂亮的別墅已經人去樓空,所有的僕人都撤走了,一扇扇黑漆漆的窗戶如同不懷好意的眼睛,沉沉的蹲伏在黑夜中。
特維爾翻牆而入。
對康迪的住所,他並不陌生,他甚至知道這棟屋子裡有著神秘的第四層,因為他正是在這裡接受的那管血液。特維爾潛入康迪的臥室,翻了個底朝天,但沒有能找到什麼,沒有任何能夠顯示康迪去向的線索。他無法得知康迪離去時的情形,看來也許會是最壞的一種,毫無準備的倉促逃離。
這樣的話,他該上哪兒去找康迪?
特維爾坐到一張椅子上,他有一點焦躁。過了一會,他忽然抬起眼,看向對面的牆壁。
也許那裡,會有些什麼。
第四層沒有窗戶。憑著記憶,特維爾在入口處的牆壁上摸索一陣,找到了開關。燈光瞬間照亮了傑夫康迪的實驗室。
實驗室裡四周都是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