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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一片寒意。

“殿下!”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喚。

景非焰回首,見淨空緇衣臨風立在寺門外,雙手合十宣一聲佛號:“老衲方外人,本不願意再問塵事,只見殿下之大謬,便連佛也惻隱,老衲欲為殿下述一段過往故事,殿下且聽,再作定奪。”

景非焰略一欠身:“待非焰事定,若有命歸,當來聆聽佛音。”

“事定則遲,悔之亦無及了。”

景非焰的臉色變了,倏然沉聲斷喝:“大師禁言,且給非焰留一分殘念。”

淨空一怔,長長一聲苦笑,目中浮出沉痛之色:“殿下何必自取一葉障目,而不欲見天下之秋呢?”

景非焰的嘴唇動了動,欲言終究又止了,轉過來面對跪在地下的將士,昂首,毅然將手揮下。

枯萎的黃葉飄零,拂過冰冷的劍刃,落於塵埃,被踏成了碎片。

鐵騎乍起,驚起深澗寒鴉,啼斷在天外。

——

九重宮城,七轉商音,尖銳的琴聲倏然劃過深沉的夜幕,銀瓶斜傾,鐵騎橫踏。在雲想衣的手指尖上挑起的那根琴絃,宛如金戈錚錚厲厲。

“他過來了。”玄帝站在巍峨的城樓上,俯視著宮牆腳下嚴陣的兵甲。躍動的火光掠過戰士的刀刃,凝固在他黑色的瞳眸裡,而後,高貴的天子在臉上露出了一種落寞的笑容,“好,很好,不愧是朕的兒子,果然有這等膽量。”

“陛下。”金吾統領帶著一身血跡踉蹌而來,跪下叩頭不已,“太子的亂黨業已破了北玄武門,直奔廣德殿而來,宮中的金吾衛看著是擋不住了,請陛下定奪。”

“知道了,下去吧。”玄帝淡淡地將目光轉向遠天外。

“陛下?”金吾統領錯愕,情急時失措地叫了起來,“鎮守京畿的楊將軍尚有九萬兵馬駐紮東郊,此刻若不調遣便當真不及了。”

玄帝冷冷地回頭,翻腕拔劍,寒光乍現,砍下金吾統領的頭顱。

“陛下……”頭顱上的眼睛兀自睜得大大的,滾落在玄帝的腳下。

侍立在身側的莫公公走上前來,慢慢地對玄帝拜了一拜:“陛下,容老奴先行一步了。”起得身來,黯然一聲嘆,佝僂著腰隱沒在黑暗的角落中。

馬蹄聲、金鼓聲,還有,刀劍在暗夜中刺耳的碰撞聲,近了近了。琴絃突兀地拔上高調,一聲一裂,淒厲間竟似欲絕。

“嗆”然一聲響,玄帝揮劍劈下,絃斷琴亦碎。

雲想衣驀然回首,漆黑的長髮拂過漆黑的眼眸,暗色疊疊。兩廂無言,接觸的目光中,風起潮卷,驚破千層雲濤,離弦的箭終是挑破了心頭的那一根刺。

玄帝忽然輕輕地笑了,一把攬起雲想衣,摟住他,用柔和的語調緩緩訴著:“你實在是很象你母親,不僅是容貌,便是這性子也和她一幅模樣,自私、固執,而且冷酷。”長長地嘆息著,“還好非焰沒一點象她,否則如你一般,終究也成不了大器。”

“有什麼不一樣呢,我和他的身上都流著那個女人的血。”雲想衣咬著嘴唇,恨得極了,卻微微地笑著,“你在這裡看著,你的兒子逆人倫、弒君父……他和我一樣,都將是不容於天地的罪人。”

玄帝的臉上浮現出一種似乎憐憫又似乎輕蔑的神情:“你和你母親一樣自負,你以為已經贏了麼?其實第一眼看見你,朕就知道了……”他低低地笑了,撫摸著雲想衣的眉眼,“那樣的神情……當年她也是那樣來誘惑朕。”

雲想衣的嘴唇被自己咬成青灰的顏色:“曉得又如何,你們不是一步一步地跟過來了麼?”

玄帝的眼眸在火的影子中明滅不定,忽而飄搖、忽而尖利:“朕答應過瑩,一定會讓她的兒子當上皇帝,只不過,朕要非焰自己來拿他的江山。想要成為這個皇朝的主人,有很多事情他必須明白……沒有任何人值得相信、沒有任何人值得依靠,便是自己的生身父親、自己至愛之人……也全部都是假的。”寂寞的黑夜裡,那個君臨天下的男人寂寞地微笑了,“吾欲乘風雲漢,回首間方曉高處不勝寒,歸去已無路。”

戰死的將士在宮城腳下發出了悽慘的哀號,長長的風從天方盡頭吹過,帶著血的味道。

雲想衣蒼白的容顏在暗淡的月色下扭曲了,抓住胸口,彷彿要揉碎自己的呼吸:“我已經贏了,到此為止,這盤棋下完了,你來不及反手。你的兒子會殺了你……我想要的只是這個,讓你的兒子親手殺了你!”

“朕說過你不會贏。”玄帝依舊那樣摟著雲想衣,越摟越緊,幾乎要把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