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道長相信天命嗎?”這個問題由來已久,既問過別人,也問過自己,穆清風忽然想知道石珞的答案。
“我覺得,天其實沒有興趣關注凡人的命。”石珞的回答也沒有任何猶豫,目光依舊望向開滿奇異花朵的山丘,“冥冥之中的定數,有也好,沒有也好,知道了又如何?庸人自擾罷了。”
“知道了,自然有人抗天改命。”
“穆公子一定是這種人。”
“道長不是嗎?”
“天既以我為芻狗,我便視天為無物——人活著,和天,著實沒太大關係。”
穆清風長出一口氣,將紙條收起,搖頭一笑:“明明是最接近天的人,卻對天沒有興趣——不知道長此生又追求些什麼?”
“人間過客,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待到恩仇皆了,無牽無掛,就可以歸去了。”
“沒有別的嗎?”
“還能有什麼。”
“道長果然與眾不同。”
“那穆公子呢?”
“我活著,自然是因為有事做。”穆清風輕快地說道,分掉了壺裡最後一點酒,“有些恩要報,有些責任要擔,有些山山水水要去踏遍。”
“不枉此生——這杯我敬穆公子。”
“與道長把酒言歡,實乃樂事。”
兩人碰杯。晴晝海眾花搖曳,恍若一場大夢。
“休整得差不多了,不知道長今後作何打算?”
“這裡離長安不遠,我想去趟長安。”
石珞居然率先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地,穆清風還以為他會說什麼雲遊四方去哪兒都行之類的來敷衍,然而石珞接下來的話讓穆清風很是無奈地笑了出來。
“去長安,看一個故人。”
穆清風忽然明白了,石珞其實早就捉住了他的弱點,那就是想要將一切資訊都掌握在手中的致命的好奇。
“真巧,我的故鄉就在天都鎮附近,我正想著回去祭拜一下祖墳。”
石珞微微一笑:“那就同行吧。”
穆清風從花叢中站了起來:“好,我也該去拜會一下師父了,我們明日一早出發吧。”
“穆公子還沒去見過令師嗎?”
“前幾天模樣太慘,實在沒臉去接受師父的嘲諷啊。”
“我看存藥也不多了,萬花谷特有的藥材,我再去採一些來好了。”
“道長真細心,若是能有道長這樣的人持家就好了。”
“穆公子說笑了。”
石珞也站起來,拂去身上的殘花,目送穆清風向落星湖的方向走去,神情漸漸冷了下來。
“唐包,你怎麼又來了,不知道附近還有你那神秘的同門嗎?”石珞薄唇微動,話剛出口就消散在風裡。
“不準叫老子唐包!”四周依舊只有風的聲音,說話聲彷彿僅僅在腦內響起,但無疑是唐炮的傳音,“賤咩你也忒磨嘰,這幾天你都在幹啥?”
“磨。”
“你還好意思說你磨!老子的聲譽都被你糟蹋了!”
“嗯,我怎麼你了?”
“那邊嫌我慢,又找了新的殺手來了,好像是那對傳說中的‘索命鬼侶’噻,賤咩你繼續裝窩囊廢的話可是會沒命噠。”
石珞眨了眨眼睛,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張口問出的是完全不相關的事:“跟著我們的唐門,你有看出什麼嗎?”
唐炮那邊沉默了,半天才開口:“我還不確定。”
“認識?”
“哼,賤咩你不先關心下自個兒的處境?”
“你們認識的話,不妨去敘箇舊。”
“老子憑什麼聽你的?”
“也是呢,你又不是我的人,那就隨便你了。”
“喂喂喂,老子是在關心——那個……關心老子的生意!”
“所以,隨便你咯。”
“賤咩!死蠢羊!老子為什麼會看上——”唐炮的聲音莫名地發了一通脾氣,話說到一半頓住,就沒有再響起了。
石珞不明就裡地歪了歪頭。
作者有話要說:
☆、慍
去往長安的路平坦無憂,穆清風卻總是丟下大道不走,拐進奇怪的犄角旮旯裡去,沿途撞上的狼也好鹿也好蛇也好都被他大筆一揮輕而易舉地屠殺殆盡。石珞跟在後面,一開始還是一副擔心碰到野獸的樣子,後來妥妥開始同情路徑上碰到的所有動物。
穆清風每次拐進偏僻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