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他還是送走了她——他惟一的親人。
熙熙攘攘的飛機場中,他第一次見到他的妹妹笑得那樣暖而真實,不再像水中飄忽的月,而是如夏季大朵盛開的花兒一樣,如她那個年齡的每個不知愁滋味的女孩一樣,張揚地能讓人感覺到青春飛舞的滋味。
然後,他愣了,愣了很久,才想起了很多囑託還沒來得及說。
“哥哥,我不想有一天走了,在你和父親的回憶裡只是一個病弱的身影,我想活得精彩一點,讓自己的生命不再只有白色。”
他從來都知道自己的妹妹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孩,卻沒想到他和男人極力隱藏的不安在其眼中一直無所遁形。
那一刻,他忽然釋然了。
他看著那從小被他恨不得護在掌心的妹妹登上了飛機,他看著那個承載著對方夢想的飛機越飛越高,朝著太陽的方向。
等到那片蒼藍中再也找不到那飛過的痕跡,他挺著了背,轉身朝著另一個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妹妹的決定,他只要支援就夠了,只要支援……
重新投入到做大絢家事業的那些事情中,甚至比以往更加廢寢忘食。
他以為生活不會有什麼改變,除了要掛心那個執著追夢的孩子。
卻沒想到,一天,兩天還可以。
一個月,兩個月,還能將就。
時間再長,他根本無力堅持。
生活好像一下子失了色彩,也是那時他才忽然懂了,原來一直以來,不是他們才是依靠,不知不覺中妹妹也早已成為了他們的依靠。
他和那個男人的奮鬥,他和那個男人在外面的爭鋒相對,甚至在家裡的和諧……都是圍繞著那個總是掛著淺淡笑容的女孩——他的妹妹。
心裡忽然空空地,好似被人撬走了最重要的一角,他知道原因卻無能為力。
他無法自私地叫妹妹回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很清楚當時若是他說一句拒絕,他的妹妹剩下的那些追夢的話可能終他一生都不會在聽到。
那個孩子,本是個只會固執地想著少給家人添麻煩,少讓家人操心的笨蛋啊!
但是面對那樣閃亮的目光,看到了那樣溫暖實在的笑容,他又怎麼忍心說出“回來”一詞?
而他認識鄧睿就是在那段生活完全被霧氣籠罩的日子。
迦城世家子弟的聚會他去的並不多,小時候是忙於學習,大了是忙於跟那個男人對著幹,而他也從不認為那種脂粉氣都能溢位來的地方能交到什麼朋友。
當然某些特殊的情況,他還是會去的,甚至能夠帶著比任何人都要模範的世家子弟面具。
可那次聚會卻絕對當不起他的認真,但是鬼使神差地他點了頭。
他不知道是不是妹妹的離開讓他性子變得陰晴不定起來,還是真的有那種緣分“註定”一說。
總之,他早早地到了那個會所。
然後,一個人在角落,自己給自己倒著那沒有顏色的葡萄酒。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周身縈繞的氣息太過陰鬱,還是坐的太過角落,或是來的太早,那裡一直只有他一個。
他想,這樣也好,沒人打擾,能夠讓他好好理一理那些從妹妹離開就亂了的思緒。
卻沒想,這樣的安靜只有一會兒。
旁邊位置明顯地一塌,他知道有人坐到了身邊,卻任性地不想開口。
他繼續喝著酒,裝作不知道來了人。
卻沒想,對方倒是打破了沉默,用著那種明顯搭訕的套詞。
那一刻,本來還有些亂糟糟的腦子不知怎地就蹦出了一句堪稱調戲的話“你是這裡的人?”
說完了,他才反應到自己說了什麼。
卻在看到旁邊的人那眼底深處隱藏的痴迷時,沒有了解釋的衝動。
而那個人也沒有讓他失望,這樣可說得上調戲甚至侮辱的話,居然都沒有變了臉色,反而笑著將了他一軍,“我要是這裡的少爺,難道你會包養我?”
他忽然想笑,眼前的人眼底有痴迷有不安還有深深的自棄,話裡倒是沒露出絲毫情緒來,反而一副標準紈絝的口吻。
他想,他找到了一點生活的興趣了。
如果是眼前的這個人,他是不是能取些暖呢?
☆、第一百零四章 不要這樣對我(三)
一日日的相處,一夜夜的相擁,他覺得好似一個偶然偷到糖吃的孩子,固執而小心翼翼地守著秘密,在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