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淡淡的道:“事急從權,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何況橫豎大家要一起死的,傷不傷身有什麼關係?”田伯光拍手道:“還是林公子看得明白。令狐沖,你省省吧,有本事你下地來,來,下來追儀琳去。”是已經看出他就不可能掀開被子。令狐沖乾生氣,答不上話,一頭仰倒。
果然儀琳蒐集了大把的繡花針,加上絲線,拿過來給林平之。他細細的想了想,請儀琳幫忙穿上丈八長的絲線。令狐沖這時候已經偷著空,穿了衣服,在一旁搗亂,林平之不理他,只管自己拈著針線出神。等到實在被他聒噪得沒了耐性,忽然隻手一揮,一道銀光閃過,令狐沖還沒反應過來,銀針已經擦著他耳朵飛過去,牢牢釘在他身後牆壁上。
林平之手裡握著絲線,向後一拽,那銀針飛了回來,入手他忍不住輕輕地“嗯”了一聲,第一次以針線做兵器,力道拿捏不穩,刺破了手掌。
令狐沖跳起來,怒道:“我就知道,簡直胡鬧!還不快拿藥來。”
林平之淡淡的道:“不用,小傷而已。”令狐沖亂叫:“小傷也不行啊,快拿藥,拿紗布來!”這時鄭萼、秦娟她們年輕姑娘都跑過來看林平之練這奇門功夫,聽著掌門師兄亂嚷,竟然沒一個遵命,只是偷笑。林平之臉上掛不住,低聲威脅:“再羅嗦,信不信我把你嘴縫上?”話音還沒落,幾個女孩子咭咭格格的笑成了一團。
正亂著,儀和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叫道:“掌門師兄,少林武當兩位掌門到了!”
令狐沖又驚又喜:“怎麼他們來了?”
儀和滿頭是汗,笑道:“我也不知道啊,不光是他兩位老人家,還有少林武當的好些位前輩高手!”令狐沖一拍手,拔腿就走,走出門去又回來,叮囑林平之:“他們既然來了,你不許再練這門功夫!”林平之翻翻眼睛,不答話,等他出去了,方才叫鄭萼她們:“幾位師妹,麻煩你們幫忙,給這些針都穿上絲線。”
令狐沖人沒有回來,但林平之要知道他做什麼,再容易不過,就算他不問,鄭萼她們也要攆著給他傳話。什麼“掌門師兄在和兩位前輩商量怎麼打上日月神教”,“唉,你就胡說,他們明明說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掌門師兄還說不用陰謀詭計對付任我行”,“掌門師兄年紀不大,為什麼比沖虛道長還要迂腐”,諸如此類的傳話,傳著傳著便自己爭論起來。又過一陣,秦娟跑過來,笑道:“大喜,大喜,方證大師傳了掌門師兄一門內功,說是風清揚風老前輩傳下來的功夫,可以治掌門師兄身上痼疾!”
林平之別的不在乎,聽到這話卻不能不上心,急忙叫她再去打探。果然令狐沖一整天都沒回來,始終在無色庵修習內功。
晚飯時令狐沖叫人回來請林平之過去陪著一起吃,他也不理會,只推說身體不舒服。更晚些時候令狐沖回來,身上難得竟然毫無酒氣,說是練這門新的內功,不能喝酒。他這一天修煉下來也不覺得疲累,興奮得很,拉著林平之不停地講。
林平之聽著卻多多少少有些疑惑。風清揚之前只教過令狐沖劍法,關於內功一個字都沒有講過。但他自己在受傷之後,多次得風清揚內功相助,回想起來,那種路數與現在令狐沖講給他聽的,似乎並不是一路。但既然是方證大師教的,而且成效顯著,那就總不會有害處。
少林武當兩派諸多高手一來,恆山上的女孩子們一掃之前的愁雲慘霧,終於重新看到了希望。令狐沖暗自慚愧,之前只說大家力戰不敵,以身殉道,也就是了,卻沒有想過人天生便有求生本能,但凡有一絲希望,誰會心甘情願的放棄?
他想明白了這一層,練功夫更加廢寢忘食日夜不休。林平之也要養傷加練功,他不來羅嗦正是求之不得。期間也不得已,出門去拜見了方證和沖虛,兩位掌門均以禮相待。並無別話。
半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華山之會過後整好第三十一天,日月神教的使者便上了見性峰。
使者下書,令狐沖接受,一切循序而行,約好第二天巳時整,在見性峰恭候任我行大駕。
☆、祈願
方證、沖虛與令狐沖帶領各自門下,在見性峰無色庵外列隊等著任我行大駕光臨。林平之坐在輪椅上,在無色庵空曠的地中央,聽著外面的聲音。
他不想混跡在恆山派人眾當中,自然也不可能跟少林武當兩派的和尚道士們在一起,便只有獨自呆在這空空的佛堂當中了。外面人多,多多少少有些嘈雜,襯得這佛堂中越發寧靜。
他默默的向身後佛像許下了一個願望:若有來生來世,萬事皆不求,不求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