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他彷彿想要推拒,就溫溫的親親他的耳朵,說道:“你放心,我不胡鬧,我好好保重我自己。”
到第二天早起,也用不著林平之費力氣出去找人;儀琳總是準時來給他手腳上的傷口換藥,到了時辰便來敲門。他半睡半醒的,突然驚醒,慌忙坐起來披上衣服,想下地去開門。腳踝上的傷不良於行,又摸不清楚房間裡擺設究竟是什麼樣子,深一腳淺一腳的好不容易挪到門口去,下了門閂,儀琳一看是他來開門,吃一驚,問:“林師兄,你怎麼下地了?”說著,忙扶住他。
林平之苦笑道:“我沒事,你去看看他,他沒動靜好一陣子了,是不是又暈倒了?”
儀琳跑過去看了看,試了脈搏,頓時慌了神,只說:“我去找儀清師姐來!”便拔腿奔了出去。不久儀清、於嫂和田伯光都趕過來。
大家圍在令狐沖床邊給他嘴裡塞了藥,商量救治的辦法。林平之默默的摸到一把椅子,坐下安靜的等著,聽見儀清和於嫂商量著要先用銀針針灸,只是有些拿不準主意,田伯光在旁邊皺眉道:“這個時候還猶豫什麼,死馬當作活馬醫!”話雖然不中聽,儀清卻很是贊同,儀琳便跑出去取針囊,取回來在桌子上攤開,剛要拿火刀火石火絨點蠟燭燒針頭,令狐沖一聲咳嗽,醒過來了。
大家齊齊一愣,他醒了就自己坐起來,環視眾人,一臉迷惑,問:“你們怎麼都來了?”
儀清問:“掌門師兄,你自己試一下內息,可有好些了?”他依言自己試了試,臉色如常,笑道:“不過就是那點毛病,早就習慣了。”
田伯光皺眉道:“你可別逞強。”令狐沖嘿嘿一笑,說道:“行了,我知道。”說著,身子前傾,伸長了脖子看角落裡坐著的林平之。儀琳方才想起來,說:“哎呀,林師兄,忘了給你換藥。”
林平之端坐不動,只是將右手臂撂到桌子上。儀琳過去為他換藥,他忽然淡淡的問:“儀琳師妹,針灸用的針,能不能給我瞧瞧?”
他雖然盲了眼,卻從不避諱這些“看看”“瞧瞧”之類的話。儀琳不明所以,拿了給他,他左手慢慢的摸索,拈起一根針,笑道:“田兄的快刀聞名已久,只是總沒個機會領教,這會兒大家都閒著,有沒有興趣玩玩?”
田伯光滿心覺得不妥,笑道:“這是怎麼說的,大熱天兒,不動還一身汗,我可懶得動。”林平之一笑,道:“田兄不給面子,那,令狐掌門,咱倆過兩招?”
令狐沖苦笑,說:“大早上的開什麼玩笑。”林平之淡淡的道:“我認真的很。”看他神態真的不像是開玩笑,想了想,對田伯光說:“田兄,不然你陪他走兩招。”說著,眼神一霎。田伯光就明白,點了點頭,拔刀在手,走過去說:“林公子,咱們點到為止,你的辟邪劍法,我可有點兒害怕。”說著,“呼”的一聲,向他兜頭砍過去。
林平之聽著聲音,頭向旁邊一側,讓過鋒芒,右手肘撐著椅子扶手,上身驟然前傾。動作也不見得多麼凌厲,但田伯光這一刀停在半空,竟砍不下去。那枚銀針已經準確無誤的停在他脈門之上。迅速、準確、詭異,正是辟邪劍法。
令狐沖臉色大變,就想下床,剛一掀被子,臉色一變,趕緊又蓋回去,且喜大家注意力都在林平之那裡。他急赤白臉道:“你這門功夫,以後不許再練!”
林平之冷笑一聲,並不理他,只道:“儀琳師妹,師姐妹們想必縫衣針、繡花針多得很,多多的蒐集來給我,對啦,別忘了絲線。”儀琳白著臉,回頭看看令狐沖,令狐沖怒道:“不行!”林平之小臉兒一沉,便不說話。田伯光這時已經收了刀,他剛才那一招自然是留了很大的餘地,但想來林平之的出招也一樣是留著餘地的。想了又想,問林平之:“我聽說,從前日月神教的東方教主,就擅於飛針走線取人性命,莫非林公子所學與他果然是一路功夫?”
林平之冷笑道:“這門功夫,東方不敗會,嶽不群會,我也會。怎樣?”
田伯光一拍手,大聲笑道:“怎樣,當然是大喜啊!哈哈,儀琳,還不快去搜集繡花針。有我們林公子這個生力軍,就算將來敵人厲害,咱也多殺幾個墊背。”儀琳“哦”一聲,有些遲疑,令狐沖怒道:“不行,我說不行就不行!”田伯光怒道:“別理那個迂腐老東西。叫你去你就去。”儀琳點點頭,出門走了。
令狐沖高聲叫儀琳,但儀琳已經走遠了。田伯光冷笑道:“令狐沖,你鬧夠了沒有?你身體不行,不能指望,難道大家眼睜睜坐以待斃麼?”令狐沖怒道:“那門功夫越練越傷身,你知道什麼?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