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謝晨風要真的動手,他和唯唯加一起都打不過他,只是他不敢還手而已。
這麼個打法已經驚動了小區裡的不少人,不上班的老頭老太遠遠站著看。
唯唯遞給謝晨風一包紙巾,兩人的手指沒接觸,謝晨風拿了紙巾後,也不還他了,直接把剩下的揣進褲袋裡。唯唯又退開些許。
他止住鼻血,林澤神情冷漠地提著鏟子去洗,又鏟了些土,把滴在地上的血跡蓋住了。
“上來坐嗎。”謝晨風沙啞著嗓子說。
林澤把鏟子扔回去,跟著謝晨風上樓,沉默得近乎可怕。
謝晨風掏出鑰匙,上了六樓開門,唯唯躲在林澤身後,兩人跟著他進去。
謝晨風租的房子和林澤猜的一樣,兩室兩廳,被隔成了四個單間,謝晨風住的是稍大的主臥,隔壁還有一對夫妻在摔東西大吵。
林澤一聽到夫妻吵架的聲音就有點條件反射地發抖,小時候父母家暴給他帶來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致他仍下意識地想起了許多噩夢。
謝晨風大聲吼了句:“不要吵了!煩不煩!不是隻有你們在住!”
謝晨風吼人的時候比鄭傑還兇,那合租的夫妻顯然是有點怕他,安靜了些。
謝晨風開啟房間的門,單人床,床腳堆著成山的雜物,襪子東一隻,西一隻,整個房間裡瀰漫著汗臭與腳臭味,桌上放著吃完沒洗的碗,碗裡泡著面。
房間裡就沒個能下腳的地方,窗戶用報紙封了起來,陰暗的室內就像一個小囚室,桌上放著一瓶消毒水,只用了一半。床頭櫃上放著林澤給他的比卡丘公仔,謝晨風掏出幾百塊錢買的新手機,扔在桌上。
林澤看完房內,又出來轉了一圈,廚房的鐵鍋已經生鏽了,到處都蒙著一層油汙,窗戶上全是灰濛濛的塵土。
廁所裡髒得要死,便盆內滿是發黃的尿漬。
“你還在報復嗎?”林澤站在門前說:“別再這樣,積點德吧。”
“沒有了。”謝晨風說:“手機還給唯唯,我又沒有電腦,去哪勾人419?我這個月住完就走了,去廣州治病。”
“之前害了幾個人?”林澤說。
謝晨風答道:“沒有,就害了你一個,沒害成功。我遲早要死的,沒必要瞞你。”
謝晨風把前事陸陸續續交代了,確診開始他確實存著報復社會的心態,但他約了幾次419,到要見面時始終沒敢下手,在見網友的地方徘徊良久,放了別人鴿子,回來以後把別人的QQ拉黑了。如此數次,混圈找一夜情的人有幾個人都知道了他是鴿子王,不再搭理他。
他便這麼一個人在這個小房間裡住了一年多,每天無所事事,靠一點微薄的招生提成過活,沒地方去,沒家人,沒愛人,沒工作,也不去找工作,直到在北城天街邂逅林澤,他也說不清自己是個什麼心態,於是開始了。
林澤知道唯唯直到現在才發現,謝晨風說的應該也是實話,又問:“你那兩次騙我說去招生的時候,在哪裡過的夜?沒和別的人上床嗎?”
謝晨風:“疾控中心裡給你發的簡訊,當時在檢查。”
謝晨風坐在床上,抬眼看林澤。
“我去見你的時候。”謝晨風說:“都用消毒水洗過衣服的。”
“該消毒的不是你的衣服。”林澤近乎冷漠地說:“是你的心。”
林澤的這句話就像一把雙刃劍,既傷害了謝晨風,又有種近乎自殘的痛感。
謝晨風道:“我知道我齷齪,你最多也就是殺了我,只有一條命,隨便拿吧。”
林澤沒再說話,過去書桌前看,拿起謝晨風的手機按了幾下,想看他最近在和什麼人聯絡。發現手機正在攝像模式,上面是隔著馬路,拍林澤和唯唯在他家門口等的照片。
謝晨風忽然又開口說:“我說我誰也沒害,你相信嗎?我說我寂寞的時候,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然後在jack'd上看到你,喜歡上你了,我不敢說我有艾滋病,你信嗎?我騙了你很多……但唯獨我愛你這句話,我沒有騙你,你信嗎?”
林澤沒有回答他,謝晨風最後道:“你肯定不相信,因為我有艾滋病,我喜歡亂搞,所以大家都覺得我會去害人。”
林澤道:“要報復社會的微博是你自己發的,唯唯看到了,我也看到了,誰讓你這麼說的?”
謝晨風不說話了。
“你不甘心。”林澤說:“可見你的心陰暗得都長蛆了。”
新手機拍照很模糊,畫素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