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烈進去後,打發司機去吃飯,自己去叩門。
一個老媽媽來開門,見到他,笑道:“二少爺來了啊。想不想吃醉蟹?今年的螃蟹大,我去買。”
她用手比一下,表示像碗口一樣大。
阮君烈對她笑一下,說:“我哥呢?”
這個老媽媽是阮家的幫傭,從老家帶來的,叫陳嫂。
陳嫂說:“他在!剛才還在那裡看報紙!洋文寫的報紙!噯喲,大少爺忙著嘞~我去叫他!”
阮君烈走進去,到客廳找個位置坐下。
房裡擺著西式餐桌,高背椅,柚木玻璃酒櫃。牆上掛有西洋油畫,是一幀風景畫。在靠近牆壁的地方,還有一個象牙的擺設。
象牙潔白修長。很少見到這麼漂亮、完整的象牙。
阮君烈盯著看了一會。
樓梯上穿來一陣腳步,一個穿西服,戴眼鏡的男人走下來,大聲說:“子然,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來,有什麼事情啊?”
阮君烈叫了一聲哥。
阮君銘笑道:“不敢不敢。將軍駕到,蓬蓽生輝。”
阮君銘,字金生,廣仁醫院院長。
阮君烈站起來,說:“你從美國回來,我來看你。”
阮君銘嚯了一聲,說:“你來看我?什麼都不帶?”
阮君烈跟他大哥不對付,但是眼下有事要求他。
阮君烈耐著性子,回道:“你缺什麼?我給你買。”
陳嫂出來,把一堆水果放到廳裡的桌子上,說:“見面就吵架,從小到大都是。親著哩!打斷骨頭連著筋~”
陳嫂笑眯眯地看他們兩個,一人給一隻金燦燦的佛手桔。
阮君烈把桔子放在桌上,從腰裡掏出懷錶,上面墜著一個豌豆大的貓眼寶石。他將寶石解下來,扔給對方。
阮君銘將這個小玩意接住,坐在沙發上細看。他穿著一身鐵鏽紅,西服背心裡面是雪白的襯衣。
阮君銘琢磨一番,說:“子然,這個貓眼好像是真的,蠻值錢的。”
阮君烈對他說:“送你的。”
阮君銘哈哈笑起來,說:“我要禮物你就給?”
阮君烈端起茶水,不看他,說:“你要我當然給,你是我哥。”
阮君銘笑起來,把貓眼石放在桌上,揮手說:“跟你開個玩笑,就愛當真。”
阮君烈暗暗罵一句,問他:“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阮君銘說:“上個禮拜。”
阮君銘一邊應他,一邊拿起電話,撥個號碼,說:“寶瑩,晚上過來?子然來啦。”
盛寶瑩是阮君銘的妻子,過去是他的女朋友。
對方說了幾句,阮君銘說:“你不回來啊?你要去看你爸?好吧好吧,知道了。”
阮君銘掛掉電話,站起來,說:“上樓?我們去書房。”
阮君烈站起來,先上樓梯,去他哥的書房。
阮君銘把傭人叫來,吩咐一番,然後也走上樓梯,跟在他後面,抱怨說:“你上次把我的公館都砸壞了。我好好一個宅子,拿給你住一住,馬上就七零八碎的……”
他不說還好,一說起來,阮君烈一腔子血湧到頭上,恨聲道:“煩不煩?!”
阮君烈想起那天晚上在小公館發生過什麼,就要崩潰。他走的時候,碰碎了不少東西,槍都忘記拿。
等他想起來,把槍和子彈找回來,也沒修繕。他恨不得燒掉那屋子。
阮君銘宅子多,那一間幾乎不住,就給了弟弟,如今又念起來。
阮君烈說:“我明天差人給你修。”
阮君銘拍拍他後背,表示寬宏大量。
兩個人走到書房,阮君銘給弟弟展示自己買來的一批骨科器械,是一些金屬材質的骨板等零碎物件。
阮君銘說:“我這次採購的都是很好的材質,種類也齊全,你瞧瞧。”
阮君烈耐心觀摩一番,稱讚了幾句,然後直入主題:“哥,你幫我買點金元,再幫我做點外匯生意。”
阮君銘的妻子盛寶瑩是鹽業銀行董事的女兒,盛家是金融業大亨。
阮君銘扭頭看他,說:“我幫你買金元保本好了,做外匯生意幹什麼?有風險的。”
阮君烈瞅著他,說:“有風險才找你,否則不如找旁人。”
阮君銘找個位子坐下,饒有興味地看著他,說:“怎麼,你還缺錢?”
阮君烈也坐下,肅然道:“哥,現在軍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