犢不怕虎,或者是葉鴻生的軍令如山,七十三師沒有自亂陣腳,一直穩紮穩打,沒有離開他們的有利位置。幾個小時之後,阮君烈得到傷亡情報,下令停火,守在半山腰。
太陽西斜,阮君烈看看天色,強攻將會得不償失,他在等待水上突擊隊的訊息。
衛兵們找一把椅子,請阮君烈坐下。
阮君烈坐下來,喝一口茶,心想:葉鴻生把地雷和炮彈都用在正面戰場,水路應該不會太難打。何況山上炮聲不斷,完全可以牽制他們。至今未歸,說不定是突擊隊佔領了敵軍司令部。
如今他不也敢託大,心中還是惴惴不安。為了保證水路縱隊的行軍排程,他把十五師師長派去指揮。然而,一直等太陽靠近山巔,水面上才有一些小船遠遠地划水來,大船已經沒了。阮君烈臉色青灰,跑過去迎接。
士兵們全部溼淋淋的,數量不到一半。
阮君烈急切地問:“怎麼樣?”
十五師師長還活著,彙報道:“他們有船在巡邏。我們靠岸的時候,被擊沉一條船,隊伍沒大損失,損失了戰車。岸邊工事築得堅固,一直打到中午才突破。我看他們人多勢眾,深入進去硬拼,後繼無力,於是下令往回撤,我們船不夠,只上來一半人……”
阮君烈暗暗吐一口血,說:“剩下的人和船被俘虜了?”
十五師師長面帶愧色,點點頭,又說:“敵軍主力在那邊。撤退的時候,敵軍派船追擊我們,我們與他們纏鬥一番,迷失了方向,回來得晚了……”
阮君烈忙說:“休息去吧。”
士兵們拖著疲憊的腳步,回營休整。
阮君烈也回到宅邸,廚子燒了飯,但是他沒有胃口吃,頹然坐在椅子上。
阮君烈想起過去,葉鴻生陪他下棋。被金生說破以後,葉鴻生似乎不再讓著他。葉鴻生會一手進攻一手將重要的棋子後退,巧妙地掩護起來。阮君烈急著去吃他的棋子。經過一番搏殺,阮君烈總能如願以償,把葉鴻生的飛象或者重炮給吃掉。每當這個時候,葉鴻生就會朝阮君烈微笑一下,笑容帶著一種無可奈何,好像在說“啊呀,還是讓你贏了”。
阮君烈曾經懷疑,葉鴻生到底有沒有讓自己。事到如今,他百分之百確定,葉鴻生是故意的……阮君烈梗著嗓子,說不出話,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去把葉鴻生剝皮抽筋!再打自己一頓!
阮君烈胸口起伏片刻,慢慢平復下來,恢復理智。
這一仗不會白打。阮君烈暗自思忖,雙方的彈藥消耗大半,隊伍也有所損失。
曾經淡綠的山脈變得枯黃,被炮火轟炸得坑坑窪窪。
阮君烈自知,剩下的彈藥與儲備有限,兩軍一旦動手就是決一生死。雙方都不會妄動。這種情況還是有利於我軍。一旦援軍趕到,可以兩面夾擊葉鴻生。
阮君烈想清楚後,命令軍隊嚴加守備,看好叛軍,別讓他們跑掉。
七十三師也在山上緊盯著他們。
鎮上的人幾乎跑光。學校裡有電話,被用作臨時司令部,阮君烈每天去那辦公。他向剿總通報了戰場訊息,又向國防部要求增援。剿總本來指望他緩解圍困,結果阮君烈後院失火,打得不亦樂乎,只好叫他“務必牽制住敵匪”。國防部安撫他一番,也是這麼講。阮君烈聽出來,怕是暫時沒有援手,一肚子不滿。
阮君烈將十五師的人喊來,問他們被圍困的友軍情形如何。
十五師計程車兵回想一番,說:“敵軍圍得密集,看起來很嚇人,但是他們炮火微弱,也沒有空軍部隊協助作戰。”
阮君烈放心一些,讓隊伍屯守在彭鄉,牽制叛軍,等待援軍。
沒想到他們一守就是大半個月。
深秋來臨,氣溫驟降,阮君烈穿上軍大衣,給士兵們發了棉襖。更棘手的是——食物快沒有了。村民集體離開,留下的食物快要消耗殆盡。阮君烈有時會看到七十三師計程車兵在遠處捕魚,在山上種菜,想必也是沒有吃的,在自力更生。十五師的軍人從來不肯種地,也不耐煩張網捕魚。餓到這時節,他們也都開船捉魚去。天氣寒冷,魚不容易捉。
阮君烈抓緊催國防部給補給。
一隊飛機路過彭鄉,扔下些包裹。飛行員分不清誰是守軍誰是叛軍,大致扔下去,兩邊都落了不少。阮君烈在地上看著,大罵“不長眼”。
不料第二天,扔到葉鴻生那邊的包裹放回鎮外,整齊地堆成一垛。
十五師計程車兵檢查過後,把東西領回來,欣喜地說:“是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