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鴻生回到後院,孫仲良與部下分坐在兩邊,正與阮君烈說話。
新兵太多,嫩手嫩腳的,挑不出軍官。
阮君烈想從十五師裡挑些人手,給他們升官。等新兵訓好,再從裡面選人手,調整兩個隊伍的規模。孫仲良不住的點頭。
葉鴻生重新坐下,聽他們說話。
說完正事,孫仲良便介紹手下的兩個團長,大家閒聊。這兩個團長年輕得很,和他們的長官孫仲良一樣,樣貌憨實。
阮君烈與他們寒暄。
葉鴻生無事可做,就去給阮君烈倒茶。
見阮君烈把軍服扔在椅子上,隨意搭著,葉鴻生怕弄皺了,去給他拾起來,抖一抖,掛起來。葉鴻生用手整理一下阮君烈的軍裝,手勢極溫柔細緻,說不出的多情。
阮君烈撣眼看見,臉上一陣熱辣辣的,叱道:“你就不能坐下?!”
孫仲良等人全部望著阮君烈,哪裡注意過葉鴻生在做什麼,被嚇一跳。
葉鴻生收回手,一言不發地坐下。
阮君烈惡狠狠地瞪葉鴻生一眼,問他新兵的訓練進度。
葉鴻生恭順地回答。
阮君烈知道,孫仲良等人沒有看見葉鴻生做什麼,不會窺破他們之間的私情,但是心裡還是生氣。阮君烈自認為葉鴻生的舉止不得體,有些忘乎所以,對他的態度很嚴厲。
葉鴻生髮現阮君烈生氣,態度越發柔和。
當著旁人的面,說到公事上,葉鴻生依然是一副款款溫柔之態,阮君烈不知怎的,更加不高興。轉眼就要立夏,阮君烈的臉色卻好像要結冰一樣。
孫仲良等人提心吊膽,不敢插嘴,端起茶來喝。
孫仲良坐在旁邊,聽阮君烈與葉鴻生說話,感覺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像初春時節,冰凍的河床回暖。暖流滲入河道中,融化了冰雪,但是河床裡還有很多碎冰。
碎冰化不完,暖流交織湧動,裹挾著那些不肯融化的冰塊,矢志不渝地溫暖著它們。
一陣陣的冷熱交替。
幸虧廚房做好飯,擺上八仙桌。大家一起吃飯。
黃鱔已經被切成段,與蒜苗一起爆炒過,放在青花盤子裡,端上來。廚子今天興致好,又用鴨血、黑魚片和鱔絲一起,做了毛血旺,滿滿一大盆端上來。
阮君烈的貼身衛兵也知道參謀長喜歡吃鱔魚,這頓飯是做給他吃的。
衛兵問葉鴻生要不要喝白酒。
葉鴻生說:“不用。”
白酒還是烈,不如黃酒溫和。
酒水上桌,眾人吃菜。
葉鴻生一嘗便知道,阮君烈心裡疼他,疼在暗處,潤物細無聲。葉鴻生自然是快活的。他一快活,不免又生出事端,要去給阮君烈溫酒。
阮君烈被他撩得一陣心煩,按住杯子,喝道:“沒事找事!”
阮君烈聲色俱厲,沒有嚇到葉鴻生,反倒把客人們嚇得花容失色。
阮君烈似乎特別厭惡別人巴結他。葉鴻生脾氣這樣好,舉止穩重,動不動都要被罵。孫仲良等人本就與他不熟,更不敢給他敬酒了,生怕被他罵。
眾人低頭吃菜。
阮君烈緩下聲色,給客人佈菜。
孫仲良等人吃飽飯,顫抖著端起酒杯,要意思意思。
阮君烈簡單喝兩口,與他們應酬完。
孫仲良吃完飯,急忙帶人告辭。
走出院門,孫仲良抹一把汗,暗自咋舌:阮將軍本事不小,脾氣也不小!好難伺候!
孫仲良走掉以後,衛兵們收拾桌子,將碗碟搬走。
再沒人妨礙,葉鴻生立刻抬起頭,大膽地看阮君烈,目光溫柔得都能滴出水。
阮君烈一下沒了脾氣,抿著嘴唇,皺著眉頭。
阮君烈迴避著葉鴻生的眼神,站起來,要去書房。
葉鴻生跟在後面,問:“子然,你去哪裡?”
阮君烈回到書房,圖紙的墨跡已經幹了。
阮君烈收起圖紙,開始整理東西,將一些檔案撿出來,統統放進一個公文包裡。
葉鴻生走上樓,開啟書房的門,問:“長官,要我幫你嗎?”
阮君烈說:“不用。”
葉鴻生看了一會,神色黯淡下來,低聲說:“我剛才聽說,你明天要去徐州?”
徐州是徐蚌地區的剿匪總部。
衛兵方才告訴葉鴻生,長官明天要坐車去徐州,與總司令碰面會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