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又給了我一腳。然後就罵罵咧咧的去睡覺了。我知道他聽懂了。因為他沒有像以往一樣坐到門檻上罵人。
他也知道不會有人來拉他進去了。
然後我聽到他在裡屋壓抑的哭。
我覺得很噁心。
我最終還是回了學校,鄭樂把我送到學校門口,他把我的包給我,說:“週末就呆在學校嘛,回我們家也行。實在難過可以來市裡面找我。”
他怕我爸爸打我,他給我肚子上的傷抹藥時一直在罵我爸爸是畜生。
其實我無所謂,我根本不在乎被不在乎的人傷害。
我回到宿舍的時候情緒還很低落,可能眼睛都是腫的。
然後我就遇到了謝如玉,謝如玉看我不高興他就高興起來了。他說:“看你表情就像死了爹一樣。”
我說:“你不就是我爹嗎。”
謝如玉被我哽到。林凌出來把謝如玉拉到一邊,我聽到林凌小聲說:“他爺爺死了,他和他爺爺感情很深,你別去惹他了。”
謝如玉沉默一瞬,尤不甘心的說:“不就死了個爺爺嘛,切。”
我腦海裡霎時就炸開了。一種謝如玉該去死的衝動,不可抑制的瘋狂爆發而出。
我四顧一瞬,看到陽臺的掃把,搶過去,拿起來,衝向謝如玉,毫無章法的亂打一氣。
我一邊打一邊吼:“你怎麼不去死、你怎麼不去死!”
其他人都被我的猙獰嚇住了,謝如玉抱著頭只知道躲,我瘋狂的亂打,頭,腰,背,哪裡露出來抽哪裡。那一瞬間我是真想抽死他。謝如玉被打得狠了哼都不哼一聲,我卻一邊打他一邊嚎。
後來還是其他人反應過來把我拉住。謝如玉的眼睛都氣紅了。可我根本不願意考慮一切後果。只一邊掙扎一邊吼:“我殺不了你你就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可能他被我的猙獰嚇住了,也可能他覺得不能那麼便宜我。他站在那裡沒有動手。
我掙扎累了坐在地上,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流。林凌來勸我,不停地說不要傷心。
這簡直可笑,他讓我不要傷心。說的輕鬆。
我該如何不要傷心?
又或者這世界難道竟連傷心都不可以了嗎?
我死死盯著謝如玉,我說:“我連我爺爺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我爺爺用棺材錢供我讀書,你卻告訴他我去當混混去了。謝如玉你這個畜生。你真是個畜生!”
我一直在流淚,謝如玉就一直看著我。後來我就靠在地上睡著了。
第二天我在林凌的床上起來。他們看我睡著了,就把我抬到下鋪的床上睡去了。
我去上課的時候遲到了,被老女人叫到辦公室,我以為他要罵我,結果她關心的問我身體好些沒。我才知道謝如玉給我請了假。老女人還說:“你看,你把心思用在學習上,和同學的關係自然就好了。不過呢,也別太努力傷了身體。”
我討厭生命中那些自以為是的旁觀者。再不關痛癢的關係也不能阻止他們對著別人的生命發表評論。這虛偽的關照實在使我覺得噁心。
週末的時候,謝如玉走到我面前來,磨磨蹭蹭半天說要去我家,去給我爺爺道歉。他說:“不枉你喊過我那麼多次爸爸。”
那時候,不管多大仇多大怨,都還遵守江湖道義,老者為尊,死者為大。
我沉默的帶著他,一路顛簸來到我爺爺墳前。
我跪下磕頭,謝如玉也跟著跪下拜了幾拜,然後他站起來,顧不上拍褲子上的泥土。
他開口大大方方的說:“你是蕭禾的爺爺,也就是我爸爸,爸爸你放心,我會照顧蕭禾的。”他說完從書包裡摸出兩個蘋果。我想,爺爺生前沒吃過蘋果,死了卻吃上了。可是我又有點擔心爺爺的牙咬不動。
接著我往家裡走,謝如玉不聲不響的跟著我。我回到家,剛進門,還沒看清楚屋裡情形,一隻腳就飛了出來,著陸點是我的肚皮,我聽見身後嗖的一聲,謝如玉閃到一邊去了,我第一反應是:好快的速度!還沒等我有第二反應,我已經“砰”的一聲磕在地上了。
我想,幸好我家窮,還是泥地,要是水泥地,我遲早都磕傻了。
我覺得我這個爸爸可能有點神經病,他對很多事情都有些偏執,比如喝酒,比如罵我媽,比如守在門口踹我肚皮。
我抬起頭就看到我爸爸離開的兩隻腳。謝如玉在一旁湊過來拉起我,問:“這是哪個。”
我說:“是神經病。”
謝如玉手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