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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從臺階上下來,走到一直在怔怔發呆的孝文面前,拿起他的左手,將那枚自己親自帶上去的戒指又摘了下來。

在婚禮前將結婚戒指交給好朋友保管是傳統,再加上錦帆輕鬆的神情,誰也不會想到這中間有什麼不對。

孝文在錦帆回到臺階上之後才彷彿被驚醒似的慌忙曲起手指,可是那枚小小的金屬環已經不在那裡了。從原本戴著戒指的那根無名指開始,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指環被拿走的時候,就隨著它的不見而一點一點慢慢的消失。

先是手指,接著是手臂、肩膀、腹部……

已經完全沒有自我的存在感,為什麼還能看到這些令自己痛苦的畫面?為什麼還能聽見這些令自己痛苦的聲音?為什麼自己還會覺得心痛?

因為自己的靈魂還站在這裡嗎?還在看著自己所愛的那個人而哭泣嗎?

沒有人能看見一個站在這裡哭泣的可憐靈魂吧,就連自己最心愛的人也不能……

戒指套在老婦人乾枯的手指上,稍微有一點點大,但還不至於脫落,方太太的臉色方才緩和下來。方太太被傭人攙扶著走下臺階接受親友的祝福,站在她身邊始終保持著微笑的錦帆,瞥了一眼站在那裡的孝文。之前男人已經白似一張紙的臉上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顏色。在看到男人並沒有流淚的時候,錦帆心裡原本還有的一點兒歉意也消失了。

不過是一枚連寶石都沒有鑲嵌的指環,過幾天再買一個送他就行了。

***

送走各位賓客之後,方家上下就直接回到半山上的大宅。在進門之前方太太看著門口的『方宅』兩個字忽然咯咯笑起來,彷彿很幽默的對攙扶她的傭人說:「從現在起,我就是聶太太了。」

沒有人覺得這個玩笑好笑,但都儘量擠出笑容來附和著方太太。房子裡並沒有太多喜慶的氣氛,只是按照女主人的指示在各處都擺上了花籃和花束。因為方太太夜裡經常需要叫傭人來服侍起夜,所以錦帆的臥室還是安排在以前的客房裡。早起和婚禮的折騰令老婦人疲憊不堪,一到家就叫傭人扶到床上午睡。

孝文在母親睡下後支撐著搖晃的身體回到自己房間,穿著西裝虛脫的倒在床上。這套西裝是錦帆挑選的,自己也很喜歡的顏色。他曾經設想過許多場景,但萬萬沒有想到會在母親和錦帆的婚禮上第一次穿上它。

閉上眼睛,淚水就流了下來,彷彿之前用來支撐自己站立和走路的力氣現在終於可以用來流淚了似的。

直到被寶莉叫起來吃晚飯,孝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睡著了,只覺得跟白天所不同的是身上所有的感覺都回來了,回來帶給他更大的痛苦。與母親和她的新婚丈夫共進晚餐的時候,並沒有被要求說話,也沒有人對他說話。目光偶爾會碰到母親的手,那戴在無名指上的銀色戒指的閃光像錐子一般刺痛著他的眼睛和心臟,於是他低下頭去,強迫自己的眼睛只盯住面前的盤子。他的態度被認為是因母親再婚而產生的正常反應,但沒有人想到要來安慰或者開導他。

把水從一種形狀的容器倒進另一種形狀的容器裡面總會有些波動,可只要放置一會兒不去管它,很快就又會變得平靜,也許大家早已經習慣了像水一樣的方家大少爺了吧……

雖然坐在那裡,但幾乎沒吃什麼東西的孝文,在其它人都吃完之後也跟著站起來,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夕陽的餘輝照進屋子裡,彷彿是那個男人最後一次擁抱住自己般,令人心碎的燦爛光華。腦中仍閃現著戴著指環的母親的手指,孝文踉蹌著拉開床頭的抽屜,小心翼翼的取出那顆隱秘藏著的白色石子。攤開掌心,小小的石頭在金色的光芒中也散發出微弱的光亮,那麼努力的,那麼努力的……

至少那個人所給自己的東西,還沒有被全部拿走啊!

孝文長久地坐在靠近窗子的床邊,直到最後一縷光線消失在濃黑的夜幕裡。

***

第二天,打掃房間的女傭發現少爺昏倒在地板上。送到醫院之後雖然甦醒過來,卻仍然神情恍惚。醫生診斷他患了抑鬱症,開了處方讓他靜養,避免再受刺激,方太太於是決定把兒子送到海邊的別墅去住。送他的那天錦帆也一起去了,孝文臉色蒼白的坐在母親身邊,微低著頭,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錦帆一眼。

那是個分外寧靜美麗的院落,坐在窗邊就可以看見深藍的大海和白色的沙灘,不似方家大宅那般壁壘森嚴。錦帆心裡暗暗竊喜,男人搬到這裡住,兩人的幽會豈不是更方便了?

沒過幾天,錦帆便急不可耐的偷偷溜到別院,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