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說不出話來,頭皮麻麻的,鼻子又開始發酸,像被什麼堵住,跟著眼淚也流了出來。
我看著樂楊,最終只是艱難地點了點頭。
爸爸在身後低低地嘆了口氣。
然後我被推著,從樂楊的身邊擦過。
輪椅的車輪轉動,一圈圈碾過路面,卻像碾在了我的心上。
任爸爸推著,我頹然地坐在輪椅上,心和身體一樣疲憊。
那之後沒幾天,我很快被爸媽送回了上海休養。
像是怕我一想到會反悔似的,他們再沒在我面前提過樂楊和姑姑。
整整一個月,我在家裡吃了睡,睡了吃,以養身體為藉口,過得像個活死人。身體裡缺了東西的那個部位已經漸漸沒有感覺,生命裡缺了東西的那個地方卻時刻揪心地痛。
我還記得離開齊齊哈爾醫院的那個早上,在醫院門口,看見蔣濟橋一個人站在大廳裡抽菸。他也看見了我,卻並沒有打招呼。我們各自了然地遠遠看著對方,一句話也沒說。
有些話,已經不需要再說了吧。
(五十)
天漸漸越來越冷,轉眼到了十二月。
就在我以為再沒什麼機會見到樂楊的時候,他卻打來了電話約我見面。
見面的地點定在了外灘。
天氣雖冷,外灘卻依然遊人如織,是個大晴天。
遠遠地,就看見樂楊站在臨江的欄杆旁,看著江面發呆。在來來往往的人潮裡,顯得單薄而落寂。
我慢慢地走向他,腳步沉重。
真的很怕自己又一個衝動,過去抱住他再也不想放開。
“楊楊。”我叫他。
他轉過頭,看到我,然後笑了,叫了聲,“哥。”
還是我熟悉的臉,還是和過去一樣的蒼白,只是那笑竟讓我有晃如隔世的感覺。
多年前,也是在這裡,也是這樣的笑。
我站到了他旁邊,看著他剛剛看過的江面,努力想讓自己表現得輕鬆,“在看什麼,龜苓膏?”
樂楊繼續笑,“你還記得。”
我勉強牽動著嘴角,“姑姑還好嗎?”
樂楊點了點頭,“媽媽恢復得還不錯,不過現在還是排異觀察期。阿公阿婆幫她請了個特護。等媽媽情況完全穩定了,他們可能會把媽媽接來上海,”說著,他頓了頓,看向我,“哥,謝謝你。”
我搖頭,“如果不是我,姑姑也不會病危。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去……”
“哥,我沒什麼。”樂楊阻止我說下去,“其實,是我不對,不該一直瞞著你。本來那個寒假一回來,我就該說的。可我當時想著等舅舅回來再說……沒想到,後來……就再沒機會說了。我們不說這個了。反正都過去了。”
樂楊的臉上仍掛著淡淡的笑。
而我,卻被那笑弄得心裡一陣陣的難過。
“你呢,身體還好嗎?”我問他。
“嗯。我很好。”樂楊還是點頭,臉上的笑卻慢慢隱去,“其實,這次約你出來,是想把這個還給你。”說著,他把手上提的一個紙袋遞給了我。
我接過紙袋,裡面裝的是我送給他的那雙米色手套。
“濟橋哥對我很好,過段時間,他會帶我去做心臟手術……放心,手術並不複雜,但是他為了這個找遍了全上海的醫院。一直以來,我都欠他太多。現在,我是真的想認真和他在一起。留著你的東西,對他不公平……”
樂楊一邊說著,眼眶已經開始泛紅。
我慢慢地點頭,我瞭解,你的意思我懂。把這個還給我,我們之間就真的沒什麼可以留念的了。所以今天的見面,只是一個儀式吧。
結束式。
“哥,今後,能不見,我們也不要見面吧。這樣……大人們會比較高興。”樂楊繼續說著,小心翼翼地。
“好。我聽你的,只要你覺得是對的。”我拎著那個紙袋,像拎著千斤重的東西,力不從心。
結束也好,不見面也好,不聯絡也好,怎樣都好,如果這是你希望的。
過去,我就是太一意孤行自我中心了,所以才會給你帶來那麼多痛苦吧……
樂楊看著我,眼眶紅著但眼淚終究是沒有流下來。
慢慢地,他的臉上又漾起一個笑,陽光下讓人目眩。
很久,我才能把目光從他臉上移開,看向江面。
“哥。”他叫我。一陣沉默過後。
“嗯?”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