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又試探著問我。
我懷疑人在黑暗中是不是會特別容易感到不安,至少我很不安。
「我怕。」
我怕他逃不出去。
周圍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我不知道王哲在哪裡,隔著我又有多遠。順著他伸過來的手摸過去,我碰到了他的臉,柔軟的頭髮,深陷的眼窩,高挺的鼻樑,豐厚的嘴唇,在我的夢裡,他的模樣一直都沒有變過,手中的感覺,只是他年幼時的輪廓,長大了,長開了。
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你怎麼知道我剛才做噩夢?」
「呼吸,你的呼吸剛才很亂。」
「那手呢?怎麼知道我的手在哪裡?」
明明是什麼也看不見的啊。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我的手自己就找到了你。」
「你說,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裡?」
人在不安的時候似乎特別愛說話。
「傻瓜,哪那麼容易就會死,人的生命力強著呢。」
「那麼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麼?」
「你千萬別死。」
我努力的平穩自己的呼吸,害怕王哲從我的呼吸裡再聽出些什麼。
「你能再答應我一件事麼?」
王哲嘆了口氣。
「你說,我答應你。」
聽到王哲答應的這麼幹脆,我突然很想把已經到嘴邊的話生硬的吞回去,然後改口說讓他不要再為他的父母報仇,不要傷害爺爺,不要傷害我,反正他已經答應了。可是我不能這麼做,也根本起不到作用。我阻止不了他,他的承諾也不行,報仇的意念侵佔了他多少的歲月我並不清楚,但是我卻知道哥哥這兩個字在我的心頭縈繞了多久,就如同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一個人任何一種方法可以讓我背叛王哲,同樣的,也沒有什麼可以讓王哲放棄復仇。
「……我能靠過去抱著你麼?」
「……」
「我怕黑。」
「……」
「就抱一下。」
「……好吧。」
我趕緊湊過去摸索著抱緊他的腰,生怕他一轉臉就又翻臉不認人。黑漆漆的地方,我看不清他的臉,也不用猜測他的表情,再也沒有什麼比此時此刻緊抓在手中的溫暖更真實、更令人安心,所有的幸福對我來說就是手心的這分溫度。我害怕失去,害怕背叛,害怕寂寞,害怕抓在手裡的東西有一天會悄無聲息的溜走……可是如果是王哲,我還是不得不伸手。
我聽到王哲的呼吸,溫熱的氣息從我的臉頰擦過,突然一個錯覺,彷佛我們的呼吸已經可以彼此契合,絲絲入扣。
雖然很不可思議,我還是覺得感動。
迷迷糊糊的抱著王哲睡到天亮,總算有微弱的光線頑強的從縫隙中直射進來。我們被關在一間不大的屋子裡面,空蕩蕩的,沒有窗戶,木板搭成的牆壁比想象中的要結實許多,綁匪遲遲不肯現身,唯一的出口被死死的從外面鎖住,如果我們是被綁架了,那綁架我們的人還真是悠閒,居然放心只把我們兩個肉票放在這裡,還沒有捆綁。但是感覺上,我們就像是兩隻等待試驗降臨的小白鼠。
綁架我們的人遲遲不肯現身,不對,這和這些年來在我認識朱理之前所經歷的每一次綁架都不一樣,綁匪應該盯住我們不放,應該打電話給我的家人要求贖金,應該在打電話的時候讓我對著電話說句話好讓另一邊拿著電話的人相信我還活著……
直到中午的時候,還是沒有人出現,一個晚上加上一個上午沒有吃飯也沒有喝過水,我口乾舌燥,空虛的胃也開始隱隱作痛,這是胃病發作前的徵兆。王哲也和我一樣滴水未進,但是他沒有胃病的擔憂,比我精神一些就是了。
我,必須想點辦法,要出去,要從這個屋子裡出去。
從屋子的一角開始把所有的角落和邊緣都仔細的看個清楚,還有沒有找到破綻,沒有留下工具讓我們可以從這裡出去。
王哲從始至終都沒有怎麼動,他可能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了吧。毫無收穫,我靠著王哲坐下來,他試圖抗拒過了,但是我以怕冷的藉口最後還是留在了他的身邊。我捂著發痛的胃,王哲沒有發現我的異樣。
被綁架的第二個夜晚,我仍是抱著王哲睡的,沒有食物我們都缺乏熱量,抱在一起是最原始的取暖的方法……就和那個時候一樣……
十六歲的夏天,我第一次遭遇綁架,第一次成功的在綁匪明白父親根本不會花他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