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的確是與阿耀不同,也許他們真的是兩類人,但是從前的日子的的確確就這樣慢慢的過去了。
一年,兩年,三年……
數不盡的光陰擦著鬢角呼嘯而過,驀然抬頭的時候,才發覺原來已經逝去了很久很久,而再回頭,路早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那一條了。
他們在一起上學的第一年,銘徽做了整整一年的定時鬧鐘以及外賣早點送貨員。阿耀每天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銘徽,吃到的第一口食物是銘徽親手做的早餐,在他慢吞吞的穿衣過程中,銘徽還要執行衣架、保姆、清理工等等等等所負責的艱難任務。而每當到了教室之後,阿耀都會為銘徽一早的辛苦而免費贈送一個大大的甜美笑容,八顆白白的牙齒露在外面,笑得那麼傻還那麼開懷,就算銘徽難得有些不快,也被他的這幅模樣哄得輕易散去。阿耀喜歡貼在銘徽耳邊,用軟軟的聲音說:“阿徽最好了。”
他們在一起上學的第二年,阿耀終於學會了按時起床,也在學校裡交到了別的好朋友,但是無論和別人玩得有多麼開心,也不論其他的朋友是否與自己上下學同路,他都堅持只和銘徽一個人回家。放學的時候手拉手在馬路邊蹦蹦跳跳的走,阿耀會跟銘徽講學校裡發生的趣事,有時候若是有課堂上不懂的問題,也會留在這個時間抓住銘徽細細的問,說到茫然的地方,兩個人甚至會在路邊蹲下來,掏出本子一道題一道題的慢慢說。
銘徽對阿耀從來有用不完的耐心,而阿耀自己對學習倒是沒什麼興趣,只是喜歡銘徽一臉嚴肅對自己講題的樣子,於是兩個小孩子常常在回家的路上一耽擱就是很久,兩邊家長各自有些怨言,但這樣的日子長久下來,他們的成績卻都各自朝前邁了一大步。
他們在一起上學的第三年,銘徽升到了隔壁的初中,阿耀也念到了五年級。因為初中的課程比從前要緊張許多,為了節省路上時間,銘徽的父親為他買了一輛腳踏車。十三歲的銘徽個子漸漸長開,不再是從前的小孩模樣,和仍然稚氣未脫的阿耀站在一起,距離瞬間就被拉開一大截。但是自打有了腳踏車的第一天起,銘徽的後座就從來沒有空過。阿耀每天開開心心的坐在後面,抱著銘徽的腰,兩隻腳前前後後晃盪。從正面看過去,少年青澀挺拔的身軀因為騎車而微微弓起,身後冒出兩隻短短胖胖的小腳,無比囂張的上下亂動,看上去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他們在一起上學的第四年,銘徽十四歲,阿耀十二歲。
這一年,懵懂的阿耀終於開始長大,而他們也經歷了漫長人生中與對方的第一場分別。
第六章
清晨,小院內一派安寧。
銘徽站在樓下看了看錶,時間已經指向七點,而昨天向自己保證“絕對可以自覺起床,不用阿徽叫,也不會再遲到”的那個人依然連半絲影子都沒見到。
再看看手裡拎著的早點,先前騰騰的熱氣已經散得差不多,阿耀若是再不下來,估計一會兒吃涼的東西又要跑肚子……嘆了口氣,銘徽將腳踏車靠好,終於決定上樓去抓人。
剛剛走到一半,就聽到樓上傳來阿耀慌慌張張的聲音:“唉唉,我的圍巾圍巾!在沙發上!”
然後是耀媽媽的笑罵:“叫你睡!人家銘徽肯定在樓下等急了!還說不會遲到,我看除非把上課時間改到十點,不然你哪天都要遲——”話沒說完,就被巨大的關門聲給掐斷。
聽著阿耀三兩步的跨下樓梯,銘徽忍不住抬頭對著上面說:“跑慢點,別又摔了。”
他這一出聲,頭頂上的阿耀就是一個踉蹌,倒是真差點摔了一跤,還沒看見人就開始喊:“你嚇死我了!”說著又蹬蹬往下跑,腳步卻的確是慢了許多。
等兩個人終於重新站在了腳踏車前,銘徽將手中的早點遞給他:“吃了吧,一會兒該涼了。”
阿耀笑眯眯的應著,老老實實跟在銘徽身後,看他跨上了車,也就跟著坐了上去,半個手臂環住銘徽的腰。
“今天做的是壽司哦。”阿耀嘴裡滿當當的塞了一個,居然還留有縫隙開口,聲音含含混混也不知道銘徽怎麼聽得清楚,只是回頭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別迎著風說話。”
“哦。”嘴裡加速咬咬咬,正準備咕咚一聲囫圇吞下,又聽銘徽說:“慢慢吃,不要硬往下吞。”
阿耀動作一頓,笑意浮上臉頰,咀嚼的動作也慢了半拍,靠著銘徽清瘦挺拔的後背,一口一口的吃。
車兩旁的風景在不斷後退,冬末春初的寒風一陣陣割著臉頰,一前一後的兩人卻都微微上揚著唇角,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