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念眸中感動,道:“我——是丞相柳綽之子,不是什麼狐仙,我當然是一個人。”雲念笑了一下。“我有記憶以來沒見過我的母親。我不是柳夫人親生的,但柳夫人待我很好,我喜歡寫字,喜歡練武,不大喜歡背書,好在天賦不壞,在兄弟間很得父母寵愛。十歲那年,柳夫人過世,我傷心得在靈前哭暈過去,醒來見到——舅父雍王。從此他做我的老師,每天來府裡教我琴棋書畫。三年孝滿後,皇上命我入宮陪伴太子學政。老師是太子少師柳繹——我的小叔叔,還有侍中沈斕。皇上要我每天上午到起居注館學習歷年詔令奏章,下午陪同太子批閱奏章學政,這麼過了兩年。太子——”雲念止住話:“你想聽嗎?”
崔惟覺得心冷下去,陡然如墜冰窟,與身外的數九寒天結為一體。勉強道:“你肯說,我就聽。”聲音似在打顫,四周寒氣湧來,將眉發都冰凍了。
雲念嘆口氣:“太子對我有了不同的念頭大約是我們相處兩年以後,初開始我裝作糊塗不知,可太子越來越表現的明顯。我無法接受這樣的命運,也不喜歡男人。我向來認為,男人之間可以做朋友,惺惺相惜、肝膽相照、生死與共,很高尚和美好,但涉及情愛親暱,就猥瑣了。我真的是這麼想的,對太子也這麼說過。世間有男人有女人,乾坤陰陽,才是完美的相配契合。男人間的曖昧親密違背自然,也違揹我的天性,是我無法接受的。”
漫天的冰凌刺落下來,刺到眼裡、心裡,神魂裡,崔惟覺得整個人都凍僵了,思考也無。他木木的站那裡,任雲唸的話似刀子,在他的心頭一刀一刀削下去。他也只能這麼等著,無路可逃。
雲念眼中現出同情憐憫,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待你親切,溫存友好,所以將來會有期望?我說過,世間的真相都是很殘酷的。我與太子在曖昧艱辛中生活了一年,離開太子我又去了太學兩個月,那裡男風猶盛,表達也更為露骨瘋狂。所以我很明白。自見你始,你對我的想法期望我就明白。可我不拒絕,也不在意,因為,我腿折了,不能動,難受,寂寞,不開心,還空虛,有人陪伴和照顧總比我一個人捱日子要強。我利用了你的心,所以報答你幫助你科考。這就是全部的真相。真對不起。你恨我,我無話可說;你若不恨我,繼續讓我教你文章,我也樂意。只別再騷擾我。說句不怕你惱的實話,我這個人,你要不起。”
雲念默然低眉走了,走了兩步,再回頭說:“好好溫書考進士吧。對得起你的父母,才是正理。你明年能考中的,相信我。”然後強顏一笑:“太子總有一天會登基,我將來的命運不敢想。你及時斷了對我的心思,才是好。”
雲念走了。
崔惟望著雲唸的背影,心澀,心涼,又迷亂。
不喜歡男人。
崔惟猛咬住唇。
崔惟走進屋子的時候,雲念正收拾書桌呢,見他進來,明媚一笑,溫存可愛,彷彿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雲念有這樣的本事,什麼樣的尷尬都能當做沒發生過一般。
崔惟定定心,鎮靜坐在書桌前,看雲念收拾筆墨紙張。雲唸的一舉一動都太美,讓人不敢褻瀆。到這一時崔惟才檢討自己,本不該對雲念起佔有的心。
莫名的,崔惟抬手拉住雲唸的衣袖,雲念溫和的低頭看他,不動,也不說話。
原來這樣的“騷擾”雲念還是能接受的。
“你不惱我?對你起——那樣的心思?”
雲念愛憐的笑:“為什麼要惱。太子說,喜歡一個人,是很苦的。他是太子,要在朝臣面前立清白形象,喜歡我也不敢和父皇要,還不得已必須娶妻。你的煩惱比起他的來,差遠了。”
“別和我提他!”崔惟怒了。
雲念笑了,抬手揉了揉崔惟的頭,如安慰小孩子一般,然後轉身出去了。
崔惟幾乎要發狂。
不可理喻的雲念。
雲念再進來時,已沐浴過,準備上床休息了。
崔惟看著自然解下外衣上床的雲念,明白一件事:喜不喜歡男人且不說,雲念一定不討厭自己,願意與自己在一起。否則,雲念早已離去。或者殺了他也不是什麼難事。
崔惟坐到床邊,看安穩躺下的雲念,雲唸的目光晶晶亮對視他,無憂也無雜念,純澈清明。崔惟的心悠然而暖,問:“你不怕我——”
雲念笑:“怕什麼?你對我有情,我不怕;不喜歡我的人,才怕呢。”再笑道:“下藥迷姦那樣的事,你才不會做。”
“我若偏做呢?”崔惟的雙手抵在雲念臉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