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回頭,正對上一雙似乎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有微微的的催促,微微的強硬,也有微微的關切與寵溺。吳文宇不禁有些怔住了,直到勺子再次伸到眼前才回過神來。
——他媽的,被開了瓢的又不是我,怎麼就傻了,有人伺候還彆彆扭扭跟個娘們兒似的!
在心裡狠狠啐了一口,吳文宇橫下心,一閉眼,對著滿滿一勺子的飯菜張開嘴。這麼一副視死如歸、大義凜然的樣子,林吾誠看了就覺得好笑,一抹酷似溫柔的弧度不自覺在嘴角徐徐散開。吳文宇睜開眼的時候,雖然林吾誠及時收斂,淡淡的餘韻還是沒能逃過他的眼睛,不由又是一怔。一邊想著自己剛才是不是看花了眼,嘴巴一邊機械地開開合合,房間裡一時只剩下輕微的咀嚼聲。
有什麼,在無聲流動,在潛滋暗長。
林吾誠這麼覺著,卻又說不出究竟是什麼。下意識去看吳文宇,目光對上的一刻,吳文宇卻飛快地低下頭轉移了視線。
一時間,有點尷尬。
還有點失落。
定定心神,林吾誠強迫自己專心餵飯。吳文宇則依舊半低著頭,默默吃掉遞到眼前的食物。喂到一半的時候,再也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林吾誠輕輕咳嗽一聲,斟酌著問:“胳膊還疼不疼?”
“——啊?”
吳文宇聞聲抬頭,卻是一臉茫然,顯然沒聽見林吾誠剛才說了什麼。直到看見林吾誠死死盯著他的左手,才反應過來。想到自己竟然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跟一窩螞蟻在身上爬似的,溫順虛弱什麼的轉眼就統統消失不見,沒好氣地答道:“不勞你操心,疼不死。”
——臭小子,手殘了還不知道安分,就會死鴨子嘴硬!
“醫生說的話都記住了?”
“記住幹什麼,又不是跟我說的。”
“不是跟你說的就不用記了,還真當那殘了的手是我的——”
一邊笑罵著一邊端過湯,嘴裡卻重複起醫生的叮囑,也不管莫名其妙生氣起來的人是不是聽得進去。一碗湯喝完,吳文宇的臉色總算稍稍恢復正常,林吾誠眼前一亮,脫口就道:“再叫一聲哥來聽聽!”
——你他媽還來勁兒了是吧?!
望天翻翻白眼,吳文宇轉過身背對林吾誠,懶得理他,任他軟磨硬泡軟硬兼施就是一聲不吭。
輕嘆一口氣,無趣地摸摸下巴,林吾誠一邊思索著怎樣才能讓吳文宇再開口叫他一聲哥,一邊收拾好碗碟往外走。正走到門口,剛才還死活都不肯說話的人卻突然開了口,而且還玩起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把戲,說出的話楞是嚇得林吾誠手一抖,差點兒摔掉手裡的盤子。
“快點兒把東西收拾好了來幫我洗澡。”
自吳文宇說出“洗澡”兩個字起,林吾誠的心絃就一直緊繃著,沒有一刻敢放鬆。從來沒有檢測過自己的定力,林吾誠完全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只有一再地告誡自己——那不是你親弟弟,但是比親弟弟還要親!
然而,走進浴室的那一刻,林吾誠還是忍不住被眼前的場景震撼到了,一瞬間只覺得全身的熱量都在往同一個方向湧。二話不說立即別開視線,卻只能堵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憑著單手的力氣,吳文宇已經順利脫掉了褲子,此刻正光著兩條大腿。林吾誠進來的時候,他已經跟衣服搏鬥了好半天,直罵自己腦殘了穿個什麼T恤脫都不好脫,說話的語氣不由就有些急切。
“過來幫我脫一下!”
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冷不丁聽到這麼一句話,嚇得林吾誠差點兒沒魂飛魄散。然而,等他抬起頭去看吳文宇,才瞭解到什麼是真正的魂飛魄散。
眼前的少年,光著兩條精瘦結實的長腿,大腿根部一片引人遐想的陰影,略顯青澀的器官在T恤的下襬裡若隱若現,無端撩人。少年的臉頰泛出微微的潮紅,直挺的鼻尖上滲出薄薄的汗水,再襯上那倔強的眼神、焦急的神色,竟顯露出一種堅強的脆弱。少年的身後,嘩嘩的水聲激起瀰漫的霧氣,襯得少年的身影如夢似幻……
“都是男人,沒見過啊——還是你自個兒沒長齊。”
等了半天都沒見林吾誠過來幫手,吳文宇不得不放開與衣服糾纏著的目光。剛一抬頭,落入眼底的就是一張神志不清的臉和一雙閃閃發亮的眼,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些氣悶,難聽的話不經過腦子就直接說了出來。
大好風光被打斷,林吾誠卻沒有生氣,反倒在心裡慶幸起吳文宇的及時喝止。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