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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吳文宇和林吾誠走進病房的那一刻,原本坐在病床前的中年男人立刻警覺地站起來,臉上現出深沉如颱風中心的怒意。然而,下一刻,男人的目光觸及吳文宇吊在脖子上的胳膊,一怔過後,眼裡閃過複雜的神色。然後竭力穩定情緒,對兩人點點頭,又慢慢坐了回去。

“在外面等我。”

低沉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不容忤逆的氣勢。

從來沒聽過林吾誠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吳文宇一愣,身體已經被推倒了病房外,力道輕柔卻不容拒絕,病房的門隨即在他眼前轟然關閉。

不到十分鐘,甚至不到五分鐘,林吾誠就出來了,帶著滿面春風的笑容,有些歡快地對吳文宇吐出三個字。

“走,回家。”

除非必要,吳文宇絕對會堅決摒棄哪怕稍微過剩一點點的好奇心,也懶得問事情是怎麼解決的,解決得怎麼樣,一個轉身就朝電梯走去。卻不知道,身後,林吾誠的眼神一瞬間激盪如漩渦。

因為手臂脫臼,吳文宇難得消停了幾天。林吾誠也拿出宰相肚裡能撐船的寬容氣度,不再報復捉弄他,也沒有更多的訓斥。

如此一來,吳文宇倒不習慣了。

由於性格冷淡,也不愛與人交往,吳文宇在學校裡幾乎就沒有朋友,與班裡的同學也僅僅算得上見面點頭之交,充其量只能算認識而已,學校裡的生活不用想就知道是如何的空虛無聊。於是,所以的興致都被放在了雙休的空手道課程上。如今,胳膊一殘,就徹底無聊了。

但總得找點兒什麼事做,來消磨消磨時間。

姿態慵懶地半靠在沙發上,伴隨著電視機裡打打殺殺的背景音樂,吳文宇的脖子跳起了胡旋舞,全方位掃視著屋子裡的各個角落。目光兜兜轉轉,最終定在廚房門口,一個竄來竄去的忙碌身影印入瞳孔。

——目標確定。

從此,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林吾誠水深火熱的悲慘生活再度拉開帷幕,歷時則比前一次更久——兩個半月。

嚴格說起來,這其實完全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情。

關於吳文宇的性格,見面第一天林吾誠就已經看在眼裡了,猜也猜得到他在學校裡會是個什麼樣子,更何況梅盈還三番五次地打電話跟他談起這個問題。

他能理解,所以並不急於糾正。

盲目急躁的行動往往只會適得其反,他更希望吳文宇能夠在感受到家庭的溫暖之後,主動改變,主動敞開心扉去接納這個世界,接納生活中的一切,而非被迫。

因而才包容縱容著他的一切,任他自由成長。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吳文宇畢竟是傷殘人士,需要關心呵護。況且,脫臼可不是什麼小事,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林吾誠自然不敢怠慢。要是可以,林吾誠還真想把吳文宇關在家裡,免得他跑出去闖禍惹事,讓人沒日沒夜懸著一顆心。

不得不說,林吾誠是真的怕了。

因為時間緊急和吳文宇的不肯配合,受傷的左手在校醫務室只作了簡單的處理,脫臼的部位並沒有完全固定好,回到家沒多久,胳膊就開始隱隱發疼。吳文宇卻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兒聲音,任憑疼痛越來越劇烈,直到林吾誠做完飯從廚房出來才看到他的異樣,立刻就衝回廚房關掉還熬著大骨湯的火,抱起吳文宇就一陣風地衝下了樓。

——已經是第二次了,被激起深藏於心底的恐懼。

慘白的臉色,順著腦門蜿蜒而下的豆大汗珠,被咬得泛白甚至微微滲出血絲的嘴唇……虛弱的姿態,以及——倔強的眼神,無不觸動著那些永遠都無法忘卻與釋懷的記憶,脆弱的神經被毫不留情地拉扯,讓他止不住一陣強過一陣的戰慄與恐慌。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第三次來臨的時候,自己會是什麼樣子。

會不會……就此崩潰?

到醫院用夾板固定好手臂,又吊了幾瓶水,回到家已經接近十點了。

看吳文宇有些累了,臉色也還帶著些病態的蒼白,林吾誠先扶他回房間躺下,才轉身去廚房。把涼掉的飯菜放進微波爐裡熱過,揀了幾樣吳文宇愛吃的菜,又盛了一大碗湯,林吾誠才端著盤子重新回到房間。

可能是被先前的疼痛耗光了力氣,吳文宇難得順從地任林吾誠扶起自己的身體半靠在床頭,然後默默地看著林吾誠拿起勺子端起碗,舀了一勺飯菜遞到眼前。

不自在地皺皺眉,吳文宇有些不自然地別開頭。

下一刻,勺子再次遞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