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搏。”
阿凜心頭一跳,這才明白藍飛的打算。連長毛都恨不得與自己一命抵一名,以宋達依的性情,一旦緩過勁,絕不會善罷甘休。“對不起,我只是……”富貴山曾讓他家破人亡,他實在害怕失去最後一個親人。
“我明白。”藍飛將手搭在他肩上,彷彿架起一座橋樑,“這次會贏。”
一夜酣睡,藍飛的肩傷也不疼了,頂多再休息一天便能癒合。他興奮之下大清早跑到甲板上看日出。海浪奏響晨曲,薄霧後的朝陽冉冉升起,染得東方一片亮麗。天高海闊,一群海鷗斜飛過頂,他心裡生出淡淡的溫馨:曾經避之不及的噩夢也有變成天堂的一天。馬達聲逐浪而近,藍飛聽到高處的瞭望員用土語呼喊什麼,跟著跑到船尾,只見兩艘小型敞篷船飛馳而來,捲起腥風。
“敵襲,敵襲!拿起武器!”
原來所謂天堂只是他一廂情願,不流血,哪來迎風獵獵的旗號!
“阿飛,接槍!”阿凜揹著AK47從甲板下鑽出來,拋了支衝鋒槍給藍飛,遠眺片刻,咬牙道:“後面還跟了條大船——不可能這麼巧,我們上套了!”
“打一個算一個!”藍飛一刀割斷海盜拋上舷緣的抓鉤,舉槍掃射。另一邊,三個海盜活像蓮葉間跳躍的青蛙,輕輕鬆鬆地落在甲板上。一個水手正要舉槍就被長長的刀子捅個對穿,另一個險險躲過,也很快被揪住衣領扔下海去。水手們架起機槍密集掃射,海盜們頂著盾牌固執地攀援,逼近。越來越多的快艇圍上船身,他們空出兩艘小艇,狡猾地點燃成捆的乾草和幹辣椒,滾滾濃煙令人窒息,口淡的義幫水手尤為不支。海盜藉機投擲燃燒彈焚燒船頭,指望打破僵局。
“仆街啊,什麼19節的快船,為什麼甩不開那些破艇!”“他們掛住船尾了……”藍飛捂住鼻子,眼睛被煙燻得生疼,吃不了辣的阿凜更是狼狽,幾乎打不中海盜。藍飛一橫心,掰開消防泵用水槍將逼近的海盜掃回海里,水手們得了空隙,立刻用水槍滅火,可惜收效不大。有人不慎被火彈擊中,不得不跳海。這時船身猛地拐彎,總算轉到順風方向,解了駕駛艙的燃眉之急,但也使熱浪一路燒至船尾。
藍飛隨船身劇烈搖晃,一腳踩中彈殼,滑至船緣。他右手擎著衝鋒槍,左手奮力扒向甲板。可甲板早被水槍打溼,遍地血汙,佈滿彈殼和燃燒的破酒瓶。藍飛見狀立刻棄槍,拔出蝴蝶刀向上一磕,“叮”地擋住染血的大砍刀,手腕一轉,迅速撥開敵人的刀鋒。“醒目!”高處的海盜讚了句,帶著濃郁的潮州口音,左手扣動扳機。
又來?!藍飛一鏢擲過去,鯉魚翻身往回倒退,一邊開槍還擊。只見那黑衣男人輾轉騰挪,如履平地,過膝的長臂舒展開去,似蝙蝠勁瘦的雙翼。船身又是劇震,藍飛只覺天旋地轉,踉蹌幾步,竟然一頭栽進海里。
“真是好命。”男人笑得雲淡風輕,清朗的眉目偏有股莫測的意味。
“鄭哥,傢伙都安好了!”一個海盜用潮州方言喊道。男人衝眾海盜揮手,薄唇微揚,好一派風流蘊藉:“桑托克、馮坤之屬記著,我乃‘富貴山’鄭遨!”言罷拉著繩索縱身一躍。
轟——鐵殼船四壁崩塌,殘屑飛揚,猩紅的濃煙沖天而起。
原來攻船也是圈套,敵人根本沒打算留活口。
濃煙中海盜們舉槍歡呼,小艇伴著此起彼伏的呼哨飛馳而過,不時“噠噠噠”掃射海面,叫僥倖逃脫的水手沉入深淵。
23。 我為魚肉
害怕嗎?如果死亡。
可十八年前的我又在哪裡?
死亡和未出生,究竟有什麼分別?
他呼吸困難,軀幹似被沙子活埋,繃得又緊又僵,只有腦袋涼颼颼的,彷彿下一秒就要被駭浪斬首。他靜靜等待,五感快消失的時候,一片溫熱順著脖頸撫至胸膛,和緩的搓揉帶動血脈,激起痛覺,繼而停在胃部,一下下按壓,叫沉溺的心臟漸漸起了生氣。
阿飛,你為什麼總不惜命?藍飛“哇”地吐出腥鹹的海水,睜眼看到一個男人小心地扶著自己的頭顱。他有著蜜色的面板,一對濃眉襯得雙眼黑白分明,十分懾人,下頜勁健有致,透出剛硬,動作卻不乏溫柔:怎麼這麼眼熟?藍飛晃了晃溼漉漉的腦袋,望著男人張張合合的嘴唇,茫茫然搞不清狀況。對方面見他久無應答不由露出焦急,伸手捂住藍飛雙耳又猛地放開。藍飛覺得腦袋“嗡”地一響,耳中汩汩淌出海水。
“阿林……”藍飛試著開口,卻不成語調,倒像沙啞的嘆息。
阿凜擔憂地盯著藍飛被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