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著急,一路上大張旗鼓地緩緩而行,一方面是儲存實力,以免兵士過於疲倦,一方面也是給陸商陽一個準備的時間。來吧,來的人越多越好,雲煙霏,我知道你也會來,所有陸商陽的朋友都會來。你們儘管來,我會把你們一同埋在清風寨上,用你們的屍體來搭成我進身的階梯。我挫敗過一次,但,決不會有第二次。因為,我已決定不再迷惑。
秦夕照除了趙構派出的五名高手外,沒有帶別的隨從。他吩咐兩名副將與軍隊先行,自己在後面慢悠悠地走。陸商陽,我知道你會來找我,我會等著你的。
一個晚上,在當地知府安排的院落中住下,秦夕照在燈下看書。一個人影映到了牆上。秦夕照放下書,微微笑了。
陸商陽,你終於還是來了。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門是開著的。”
陸商陽走進來。他的容顏很憔悴,憔悴得讓秦夕照都有些不敢認。“跟我走吧,不要再胡鬧了。”
秦夕照端坐著,沒有動。“你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不可能了。因為,你已看見前行的軍隊了。”
陸商陽眼中是深邃的痛苦:“名利權勢,於你真的是那麼重要?”
“是。”
“為什麼?”
秦夕照沉默了一下,道:“也許因為我是婊子的兒子,也許因為我從小便被人看不起。不過,現在我開始認為,或許,我本來就是這種人。陸商陽,不必再對我抱幻想了。也不必為上次的事抱歉,我彈一曲以酬知音,又不是第一次,見了血,也表示誠意嘛。你是英雄,我不願意你莫名其妙死在趙構手上。我寧願你死在我手上。”
陸商陽眼中的痛苦越來越烈。“為什麼?為什麼你會這樣?”
秦夕照這次沉默得更久。他眼中的霧氣更濃。“自從離開京城以來,一路上,每天晚上,我都在想,如果我可以放棄我的追逐,忘記了從前的一切,是不是就會快樂。我每天都想啊,想,一直想,卻一直做不到。我真的很希望,我們之間沒有發生那麼多事。如果沒有那堆積如山的屍體,我也許就會永遠快樂。簡單的快樂。”
他抬起眼睛看陸商陽,眼中氤氳濃得化都化不開。“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陸商陽看著他,感到自己的心彷彿要碎成粉末。“為什麼?”
秦夕照笑了,笑得恍恍惚惚的。“今天你為什麼一直在問我為什麼?你明明知道為什麼。你是陸商陽,我是秦夕照。我們是兩個不同的人,不管怎麼樣,也無法去走同樣的路。所以……我們不該在臨淵酒亭相遇的。”
“不管怎麼樣,我們也不能讓你帶兵去殺人。”韓鐵凝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已走進了房門。“今天,即使動武,也要把你帶走。惜晴自盡,希望的就是你過得幸福,你這樣對得起她嗎?”
秦夕照的眼神依舊縹緲。“她已經死了,什麼都不知道了。我花了兩年,才明白了這一點。所以……我現在不管做什麼,都已經無所謂了。”
韓鐵凝向陸商陽使了個眼色。陸商陽心知今日前來已經是沒有結果的了,他聽出了秦夕照聲音裡的絕望和倦怠。可是,自己雖知即使帶走他,也無濟於事,韓鐵凝卻並不理解這一點。他非要試一試。
秦夕照緩緩向裡屋走去。帶來的幾名手下已與陸商陽和韓鐵凝鬥在一起。他知道他們的武功,陸商陽和韓鐵凝雖然能全身而退,但也討不了便宜去。趙構也料到路上會有爭鬥,故派了幾名高手一路保護。至於趙構自己,倒是巴不得有人來找自己來暗算一下。
秦夕照疲倦地在床上躺下。聽著兵器撞擊的聲音,突然覺得好累,累到四肢百骸都不想動彈的地步。他閉上眼睛,真希望能就此睡去,永不醒來。
第二天睜開眼睛時,他發現,一夜無夢。他微笑,原來,自己已經沒有夢了。
16
黃沙無際,肅殺蒼涼。
殘陽如血,朔風如刀。
這邊塞苦寒之地,與京城的軟紅輕翠相比,簡直是兩個世界。
副將段凌峰走上,拱手道:“將軍,已經攻上山腰,但那裡布有陣勢,機關訊息厲害,是硬攻,還是?”
秦夕照仍然一身青衫,他想可能確實像趙構說的,自己骨子裡還是個江湖人,要他馬上學會官場裡那一套做派,恐怕比那晚彈完一曲廣陵散還難。他拔出佩劍,這柄劍是臨行前趙構所贈,乃大內所藏寶劍,名為承影。乃上古神兵利器,鋒銳無比。此劍太過名貴,秦夕照本不願收,但想自己與陸商陽武功本有差距,再在兵器上輸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