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時刻心思縝密,不知道他是裝糊塗還是真糊塗。
“黃臻為人耿直,沒有心眼,他手下的人都隨著他的性子,再精明的也會視恩如命,所以只要按照計劃實行的話……”狐狸話剛說一半便被印瞳那散漫的行為給打斷。
只見對方拿起茶杯慢慢倒了一杯茶,看著水柱傾瀉到杯子中濺起的水花,端起杯子慢慢品了一口又滿意的放下,抬眸朝一直盯著他的自己看了一眼:“你怎麼不說了?”
“你有聽嗎?”
“你聲音好聽的很,當然得聽進去。”玩世不恭的笑容掛在他的臉上竟然萬分合適,狐狸面無表情的看了一會兒,也不繼續說下去了。
他自是知道印瞳這句話中多少挑逗在裡頭,也不願和他多做計較,他猜不透印瞳,也關於這一點的,一面顯得聰明懂得進退,一面又顯得紈絝什麼都無所謂。
骨子裡……還是個認真的人罷。
“總之記我一句話,你有危險。”狐狸說完這句,便站起身來頭也沒回的朝門口走去。
“這麼急著走?”印瞳也站了起來,心裡嘀咕,我連你名字是什麼也不知呢,見了這麼多次面,永遠都是私底下談一個個步驟,真的就連名字……也都不知道。
狐狸淡褐色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印瞳,許久才微微抬起了下巴,嫣然一副高傲的模樣,不冷不熱的口氣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無須知道我的名字,這不重要,你只要記得你要我幫你辦的事,等到目的達成了之後我們就毫無相干,知道名字也是枉然。”
此話一出,話音還未落,那滿身純白的人就像是被風帶走了似的消失在房間內,印瞳看向開著門,外頭的風還在往裡面呼呼的刮,吹起他披下的長髮。那雙深不見底的瞳孔中顯然多了幾分趣味,盯著天空中一輪銀黃的圓月張口。
“毫不相干,也不一定呢……”
一個轉身,內勁揚起的風帶上了開啟的門,整個房間再度暗了下來,桌上的油燈上的火苗也只是晃了晃,再度明亮。
印瞳伸手貼向那副捲起來的話,突然有了些睡意,心情不錯的爬上床躺下了。
今夜月圓,整個漠北都通透明亮,恍如白晝的風塵址中站著一個人,也就只有他一人,銀白色的頭髮在風吹起的時候絲絲分明,面對著樹站了許久之後,思緒開始回到了兩百年前。
那一年,他初醒時分,那人倒在了風塵址周圍奄奄一息,他救活了那人,之後就成了兄弟。
狐狸從來沒有名字,那人知道他是狐狸,高傲的說自己要當上大漠之主,卻從來沒有打算主動運用他大漠狐狸的能力。對於那人來說,朋友即是朋友,他自己的事從來不希望別人插手,私底下自己幫過了多少次從來都沒有告訴他。
三年的時間不到,那人當上了大漠之主,萬人之上,以前小狐小狐的溫柔笑容早已不在,他們之間也回不到起初見面的時刻,一起經歷風雨,一起走過大漠,一起尋找同伴,記憶連篇的兩百年前,現在卻只是塵封在腦子裡的那一瞬間而已。
彷彿一瞬間就能經歷千萬,經歷過以前曾經歷過的。
最終那人成功了,也早就不需要他了,帝王要有帝王的身份,身邊也不會允許有人能稱兄道弟飲酒暢談了。他和他下過一盤棋,棋還差最後一步的時候帝王公務繁忙,被人叫開,他一個人坐在庭院中看著已成定局的棋盤。
有的時候一些經歷就像他下的這盤棋一樣,到最後是誰輸贏都不重要,因為途中就已經結束了。所以他離開,一離開便是兩百年,兩百年來他遊歷人間,幻成各種模樣,書生、醫師、商人,卻沒有一個身份能真正滿足自己。
想起今天見到印瞳的時候他那種隨意的表情和眼神,名字他從來就沒有,有記憶以來自己換過不同的名字在人中穿梭,記得的也只有兩百年前的那句小狐而已。
“果然,我也註定孤獨的,是吧?”狐狸伸手觸碰了風塵樹的樹幹,周圍風沙忽起,捲起一層又一層,卻沒有一粒沙子能擦到那一身白衣。
越是孤獨,才越是可怕,因為孤獨能讓人在短時間內瞬間對一個向自己微笑的人傾出全部好感。他害怕和人接觸,越是接觸就越會演變成他所經歷過的一切模樣,最後留下的也只有自己,三百年一過,他忘記一切,那些曾經一起經歷過的人輪迴轉世,他要一個人走過漫長沒有邊際和終點的路。
次日印瞳騎上馬帶著司空傲和沙華一行人離開了客棧,黃臻離開這裡已久,應該不會知道還有天涯客棧,第一考慮要落腳的地方肯定是飛沙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