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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八月底時塞斯黑酷暑腹瀉不止,轉桶中食物數日無人取用餿腐變質,揭開封鎖家人查視,塞斯黑已不能轉動、病情危篤。拖延不過數日已盡彌留,不到九月卒。時下炎熱又無冰石降溫,不過兩三日便奇臭難聞、蚊蠅聚集。當時李紱已調任京城任職,新任總督一時不敢妄做決斷,由楚宗越俎代庖,命其家人以數十兩銀購買薄棺一口,以庶人規制就地簡葬。

皇帝命高無庸將摺子帶上,今日聖駕遊幸蓬萊洲島。

……

“老九死了。”胤禛冷笑扔下摺子,這次並不避疾老八身體不便,直接砸在他胸口。

胤禩垂手自榻邊艱難拾起明黃奏本,展開翻閱,隨著字句起伏恨意終是難掩,手腕抖動難以自制。

“萬歲好手段吶……”胤禩抬起蒼白木然的臉,面上苦痛再無掩飾:“殘虐兄弟,逼死手足,聞所未聞,若老天有知,定要讓你遭萬人唾罵,死後遺臭萬年!”

胤禛冷哼:“八弟好演技,對假弟弟也哭得如此真心。”

胤禩面上恨意微斂,輕笑一聲:“萬歲果然知道了。”

胤禛目光直刺胤禩:“朕該稱讚一聲八弟好手段,身陷囹圄,手眼通天,只怕比朕知道的還早些。”

胤禩隨意一笑,低頭翻檢奏報,口中輕聲念道:“設定轉桶、飲食如囚,明知七月十五便已身患洩瀉之疾,卻不給醫治、彌留昏篤放任等死——楚宗行事,可正合了萬歲心意,好個忠勇貼心的奴才。”

胤禛不為所動:“何須挑撥離間,楚宗罪不至死,朕當日不拆穿楚宗,今日自然不會因私縱罪人殺了他。只怕要讓八弟失望了。”

胤禩笑得頗為淘氣:“萬歲誤會了,楚宗私縱的罪人是爺的弟弟,求神拜佛的酬不來的事情,爺謝他都來不及。”

皇帝沉默看他,片刻之後再度開口:“你還知道什麼,不妨一道說了。時至今日,你我之間,何須藏頭露尾。”

胤禩將頭微微歪了看他,手指往下,輕輕撫摸腰間懸掛的藍色荷包:“萬歲的意思是,比如罪臣的福晉?”

“你果然也知道了。”胤禛寡情緊繃的臉上現出不合時宜的古怪笑容:“也對,朕就不該一時心軟,把辛者庫的人送到這裡。”

胤禩低頭解下藍色辟邪荷包,隨意扔在塵土中,不再浪費半分眼神,回過頭來看著皇帝:“萬歲又弄錯了,親口告訴罪臣真相的人,可是萬歲本人。”

胤禛聞言雙眼半闔思索,眉間隆起又展平,目光落在地上染塵的荷包上,終於冷笑出聲:“原來你早就疑心,才處處出言試探。郭絡羅氏那個女人,只怕從來不擅女工罷。”他當日居然忘了查實一番,被老八落寞一激,就落入了宿敵輕巧設下的圈套,此地無銀三百兩了一回。

若他不是一時心軟,怕老八一意尋死傷了龍嗣,這樣粗淺的套路如何絆得倒他?

胤禩涼薄一笑,並不為皇帝解惑,只艱澀起身,漫步踱至皇帝跟前,傾身在胤禛耳邊吐出輕言漫語的一句話:“世人都說關心則亂,萬歲投鼠忌器時,就該料想早有今日。”

耳廓裡有氤氳熱氣繚繞,胤禛卻無心理會明顯帶了撩撥意味的調侃。

投鼠忌器、關心則亂……

他不得不承認,連老八都看出來的事情,自欺欺人毫無意義。

“即便朕關心則亂,也是因著你腹中皇嗣龍裔。八弟總不該以為朕捨不得你死?”

胤禩抿嘴輕笑,體貼順意地將話遞到皇帝嘴邊:“既如此,萬歲可是拿定主意了,鴆酒匕首還是白綾?臣弟只能死一次,恐怕無法讓萬歲盡興。”

“不急。”胤禛垂眸絲毫不為激怒:“朕還有時間。”

胤禩嗤笑一聲,抬腳越過皇帝往亭外走,卻被皇帝一把拽住胳膊。

“水榭風光,萬歲還沒看夠?罪臣早膩了。”

皇帝冷漠看他,目中危機四伏有殺意翻騰湧動:“八弟莫要失足踩滑才好,你逃脫了,自有後人攤天怒火。”

胤禩眉眼彎彎:“萬歲太看不起罪臣了,橫豎不過三五日光景,罪臣還等得起。”

……

皇帝沒有想往常那邊登船離島,傍晚時蘇培盛手捧貼了御封的木匣,獨自登島給皇帝送奏摺急件,順帶茶具筆墨寢具。

胤禩看著晚膳過後踏入內殿的皇帝,留意過他面上並無過多殺機之後,本不想多做理會。只是皇帝兀自寬衣除服、由蘇培盛服侍漱口靜面之後踢了靴子上榻。胤禩難免察覺有異,笨重起身閃避。

胤禛一把拽著他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