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還是湊合穿弟弟的?”
胤禩搭了保泰手臂抬腳跨入門檻,一笑:“何必多事。來來回回地跑圖惹人注意了,我看這幾年你身形未變,想是騎射功夫不曾拉下,你的衣服我還能穿。若是像皇伯父那樣兒,我也只能打道回府了。”
二人又是一陣說笑,先前皇帝威壓下時時膽戰心驚,如今塵埃落定反倒無所畏懼了。當真貶回盛京老家也不錯,他還年輕不似蘇努一身病痛,關外有宅子有奴才,冷是冷了點兒但心中無憂,媳婦兒子熱炕頭,比什麼都強。
……
胤禩還沒從保泰府裡出來,訊息已經直送到皇帝座前。這當然是皇帝特別吩咐的,對於廉親王的一言一行不可隱瞞,全數上報。
皇帝看我密摺生了半天悶氣,省了一頓午膳。
老八著實可惡,稱病不肯理事,你若真安分呆在府裡養病朕也就姑息不提了。今天大雪節氣啊什麼天氣,你不是隨便碰一碰就要死要活的麼,居然一大早天沒亮只帶一個人就出門了。而且還不用引觀儀仗,就這樣穿得像個窮酸書生一樣招搖過市,還瘸著腿!
有你這樣給愛新覺羅家丟人的嗎?
是了,你處處做窮,裝模作樣為的不就是給朕臉上抹黑嗎?朕是當廷讓你擬摺子儉省銀兩以充國庫,但可沒有讓你如此行事!皇子的儀仗引觀為何而在?那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是給天下人看的,是皇室威儀,不容褻瀆。
是以不等廉親王辯駁,皇帝直接發了一道上諭:責他過為貶損,不按定製。明行儉省之事,巧取謙讓之名,誑惑愚人,邀其稱譽,懷奸敗法,心跡昭然。如再有此等不按定製,紊亂典章之事,著宗人府即行糾參。
群臣聞聽上意,都是會心一笑:這次理由找得有新意,與眾不同,頗為不俗。
私底下有人開始押注了,皇上到底打算留王爺活著到雍正幾年。
王爺生不逢時啊。給親孃辦個喪事做孝子,被說成奢靡無度;哀毀傷身需人扶掖而行,也被皇帝說成‘略無衰損,愈覺充肥’,如今事事低調又被扣上‘過為貶損,詭詐多端’的帽子……皇上你要打壓王爺請再尋些更拿得出手的理由,這樣牽強附會、翻炒陳年舊貨讓咱們很難附和啊,想必寫起居注的人也會很難做的。
胤禩並不理會皇帝的打罵,公道在人心麼,他也早不在乎浮名利祿了。保泰已然被他連累,按著皇帝那日的話,再下來就是阿爾松阿,老九他們。
皇帝其實已經對老九下手了,讓一個養有出尊數十年的皇子沒了太監僕從,難道要讓他的內眷們自己生火做飯,灑掃採買?我出門不用引觀就被說成辱沒皇室威儀,你這樣折辱九弟難道就是顧忌體統?可是現在佈局未妥,再這樣針尖對麥芒下去,誰更吃虧一目瞭然。
難道他要為了一時意氣,害了老九性命?老四給出的空無畫卷,跳進去必然落得死無葬身之地,但若是退一步想,至少在孽種落地之前,老九還是安全的。
沒有別的路子了?胤禩以為自己可以為弟弟去死,但要他甘心侍奉為老四坐胎生子卻是難下決心。
死雖易,生何難?
胤禩無法做出選擇,躲在府裡不肯見人,整日連房門也不邁出一步。
皇帝事後其實也覺著自己做得過了。
但朕是天子,金口玉牙的,落子無悔。
再說就算要服軟,也該老八先一步低頭。當然前提是他得現身才行。
皇帝又抽了。其實要逼老八現身方法很多,比如加恩,比如給他府上大格格指個過得去的婚事,或者給老八的獨子指個不紅不黑的差事,老八就是病得要死了,只要還有一口氣也必定入宮謝恩。
不過眼下皇帝只要一想起老八揹著自己打掉孩子還偷喝避子湯,就無法冷靜行事。是以他選擇了更符合自己行事作風的路子。
若是有人細心比一比,當真要讚一句:當今聖上真是深得先帝真傳,對待不馴服的廉親王的法子都異曲同工——斥責打罵、踩到泥裡再跺上幾腳。
皇帝絕不承認自己是想念某個人了,至多以為是多日沒人瀉火,渾身不舒坦睡不實覺。
距離‘不用引觀過為貶損’之後不過十日,皇帝再責廉親王,理由是廉親王管理理藩院時,不給來京的科爾沁臺吉等人盤費事,使彼等哭泣而回,欲以惡名加之朕躬。
隔一日,諭責工部:允禩議陵寢所用紅土,折銀髮往當地採買,可省運費事。此特允禩存心陰險,欲加朕以輕陵工、重財物之名也。
朝臣御史都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