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身前死後事
死訊來得忽然,沒有人想到盧弼時會真的倒下去了。
盧君見在沒回家之前,只活在牛大的世界裡。回了盧家後,是盧弼時把整個外面的世界推到他的面前,替他撐起整片天空。
沒有盧弼時,盧家對盧君見來說,如同顛倒的天地,變得純然陌生。
盧弼時在重傷的時候,誰在關心他?
他的妻妾們只顧著自己,兒子們爭權奪利,在他面前耍著不甚聰明的小手段。甚至他最寵愛的大兒子,不僅學會了構陷人,也學會了避開他的耳目與人偷情。
一切真是糟糕透了。
盧弼時心裡的憤懣和惡念一股腦都發作在了可憐的望月身上。
盧君見沒有和牛大說的是,在發現盧弼時垂危之際,陪同的還有昏迷的望月,和望月身下早產的死嬰。
盧君見沒有說的是,那一晚,他聽到望月極其悽慘的尖叫後,第一個闖進了隔壁的小院。
院子裡裡外外竟然一個人都沒有,下人們全部都撤下了。
盧君見暢通無阻地走了進去。
踢開門,看見昏暗的房內,他的爹爹垂軟著四肢,趴在望月的胸前,吐出的全是血。
望月驚嚇地大睜著眼睛,喘了一聲,就暈死了。
整張鋪著白緞面的床鋪上全是血淋淋的鮮豔花朵,望月大張的下身,有被怪力推擠出的孩子,血肉模糊,早已沒有氣息。
盧君見從來沒有想到會見到如斯殘忍的畫面。
等到他叫不應他爹,探不出一絲呼吸,叫來下人和大夫的時候,已經迴天乏力。
盧弼時死了。
一句遺言都沒有。
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不聽大夫的話,傷症中行。房有如此害處。
望月身上滿是掐痕和燙傷的痕跡,非一日之功。盧君見明明記得,抓牛大那次,望月仍舊是白璧無瑕的嬌嫩身體。
恐怕都是他的爹這段日子來的作為。那些惡劣的糟糕情緒,都在這小小的明房內,撒在了這個連嗓子都半壞掉的陰陽人身上。
望月的身體和精神受刺激過度,幾乎半瘋半傻了。
盧弼時的屍身很快安置下去。
盧弼時不在了,誰還會關心望月這個一無是處的小倌人?
盧君見在他爹去了後,懊悔得不行。若他爹會因為不知道他和牛大的荒唐事而多珍重下身體,時間倒轉,他寧願忍氣吞聲,也絕不會多生事端。
又思及,望月現在的悽慘下場,大半都是拜他所賜,盧君見叫了人看護照料望月,以應用度不教短缺。
但是,望月的身體仍舊一日不如一日了。
盧君見抽空去看他,一進望月的房門,就看見這個此前可憐可愛的美貌小倌已經瘦得不成人樣,一層皮包著一具人骨,眼睛凹陷,看著他的眼神陰氣森森,帶著惡毒、嘲諷和怨恨。
那些,盧君見在牛大身上找不見的負面情緒,一一在望月身上找到了原形。
望月見到盧君見,便笑著支撐著坐起來,一邊咳嗽一邊用嘶啞的醜陋聲音發出尖刻的詛咒:“看我這般下場,大公子滿意了?哈哈,連你爹都被你氣死了,大公子真是好本事。”
雖然摒退了下人,盧君見聽到這句話,幾乎被抽了一鞭樣扭曲了表情。
如果可以,他寧願以自己的性命和清譽去換回爹的性命。
這些東西,原本就是盧弼時給他的,盧君見覺得現在的自己根本不配享有。人之所以為人的資格,他覺得自己也喪失了。
如果爹沒有找回他,也許回活得好好的。盧君見自我厭棄地想。
望月瞪了下眼睛,然後後仰身體,似乎好笑極了地道:“誰會想到,盧家父子亂倫,哈,你知不知道,老爺第一次抱我的時候,叫的是你的名字?他把想對你做的那些骯髒事,都施加到了我的身上。我真是笨啊,以為可以取代你……”
盧君見緊緊閉著嘴巴。
望月按著自己的喉嚨,喘息了一陣,涼沁沁甚至透著死意的目光轉了過來,他盯著盧君見說:“進了盧家,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災難。”
“我詛咒你,你們,不得好死。哈哈哈……”
盧君見皺緊眉頭,說了三個字:“你瘋了。”
可是,望月再也沒看他,只顧自己笑。
第二天,有下人發現望月拿著剪刀割斷了自己的喉管,自盡身亡。
即使他不自盡,恐怕,料理完老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