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都難防的暗曲,不過是為了今後不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令尊拜山雲書院出師的義父為師,通於文墨,可最終還是不敵世家,因此你也從未來山雲書院求學,而是苦練部曲。你繼承了他,發揚了他,也在為他之事修補。只是……”
古驁苦笑:“我從小是從芒碭山裡出來的,我總想著有一日,站在山巔,大吼一聲,四海都有迴音。我與你不同,我是讀書人嘛……讀書人,就有這樣的毛病。你今晚容我再看一看。”
虞君樊笑了,推古驁的肩膀:“你是讀書人,我是舞刀弄槍的粗人。”虞君樊的笑清淡了下來:“你現在病了,又熬夜寫這個,明日肯定有大戰,你還不好好養息?今後這些文章之類,你再別操心了,石敕既然寫得不錯,你交代個大意,以後便讓他去寫。”
古驁看了看虞君樊的神色,放下了筆,道:“那我聽你的。”
虞君樊去拿毛巾擰乾了,給古驁擦了臉,讓他躺了下來:“快睡罷。”虞君樊吹滅了一柄明燭。
“君樊……”古驁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外面的雨停了,風吹在帳外,嘩啦嘩啦。
虞君樊問:“怎麼?”他感到自己的手被什麼包裹了起來,是古驁溫暖的掌心。
“君樊,你在焦躁……是因為明天的大戰嗎?”古驁問。
虞君樊沉默在暗夜裡,半晌沒有說話,終是道:“我哪裡是為了大戰,我經歷的戰鬥還少麼……可我從前經歷那些的時候,要不然是沒認識你,要不然,你也沒生病。你沒生病,我心裡便有底,什麼也不怕,因為我知道你一定可以,但現在你病了。我……我也許是有些焦躁……”
古驁笑了笑,聲音傳來:“不要怕。你不是命帶天罡麼,怕什麼?棋走到這裡,雍馳能調動的卒子已經很少了。無外乎就是那麼幾個世家。那幾個世家雖然有亡我之心,可奈何他們手下的副官將校都是寒門。我說的天命,並不是平白無故,這是百年來,用血得到的必由之路。時勢使然,沒有我做這件事,也會有別人。所以你不要以為現在寒門的大好局面,是我一個人一手造就,我病了,彷彿你便沒了主心骨,不是這樣。你的憑仗沒有一絲一毫的削弱,反而增強了,那便是大勢。與我生不生病,沒有絲毫關係。”
虞君樊順著黑暗中的聲音,摸到了古驁的臉,指尖輕輕地勾勒著輪廓:“抱歉……你病了,我卻讓你擔心,令你說了這麼多……”虞君樊嘆了口氣:“我……我從小命帶天罡,與我親近的人,總是會……這次你為了為我引開雍馳,受了這麼重傷……醫者之言雖不可盡信,可他卻說你……”
古驁輕聲道:“那天我都聽到了。”他握緊了虞君樊的手:“……君樊放心,你不克我的。我命格貪坐殺狼……”
古驁感到虞君樊的身體細微顫抖了一下。
“你……你命格……真的貪坐殺狼?”虞君樊此言一出,便捂住了嘴。
“我爹給我看的。”古驁輕道,“從小,他就喜歡給我摸骨,也相面。”
“從前……從前就有人說……我……”
“我知道,我爹說,我們倆是天生一對。”
虞君樊抽了一口氣,黑暗中,古驁明明看不見他的面容,可他卻不由自主地別開了臉:“……你什麼時候知道這些的?”
“不早也不晚,我知道的那天,邀你去登山……你不小心散了頭髮,就把我的心繞住了。”
“就是那天……”虞君樊低聲道:“難怪你那天突然……”
“就是那天。”古驁說,“你也睡吧,休息一下。你這些天照顧我,也累了。”
☆、第204章
古驁這天夜裡睡得不沉,他夢見滿是大火的地方一片金戈鐵馬,他駕著馬踏碎了山河,整個天下都燃燒了起來。
古驁五更天不到就醒了,外面還是黑濛濛的一片,虞君樊閉著眼偎在他身旁,彷彿感到了響動,微微顰眉,終是睜開了眼睛。他意識漸漸清明,看見古驁的背影,古驁正靜靜地坐在榻邊,外面一柄燭光,搖曳著勾勒出古驁背脊的曲線。那明明是自己看慣了的,虞君樊這時卻忽然覺得它尤為剛毅。他其實希望它柔和一些,不要把什麼都扛在身上。
古驁彷彿一尊雕像般,在暗色中一動不動。虞君樊輕撫上他的背,古驁立即轉過身來:“你醒了?”
虞君樊點了點頭,古驁說:“今天就像那日女戎王伏誅,我等了太久。等不及,所以先起了。”
虞君樊伸臂環上古驁的腰,吻了吻他的背:“我也起。”
古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