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王受雍馳所迫,不堪其辱自殺,今本王在此,必為濟北王主持公道,本王要尊其號尚來不及,濟北王又何必自貶王爵?”
“這……可這是王爺遺志,還求漢王成全。”簡行道。
“世子何在?”古驁問。
濟北王世子從眾人中,上前一步,只見他眼眶紅彤,目光怔忡,髮髻不整。古驁道:“世子,濟北王生時位尊,故去也該有哀榮。這辭王爵的表,本王自覺不該接,你以為呢?”
濟北王世子抬起臉,目光聚攏,面帶決絕地道:“父王這些年為濟北百業操心,濟北也繁盛,父王之爵,本就名正言順。”
“……世子!”簡行小聲喚道。
古驁點了點頭,道:“好!濟北王之喪,便交給郡丞簡行斟辦,務必以王禮葬之。”說著古驁頓了一頓,對濟北王世子道:“世子節哀。”
這時外面斥候匆匆而來,向門口守衛的典彪報告,典彪臉色一變,望向古驁,目光中有焦急。
古驁神色未動,仍只道:“本王已經答應家師簡璞,今濟北郡,世家各項章典禮儀都照舊,就先不改制了。”
“多謝漢王!”世家眾人磕頭拜謝。
古驁又道:“不過寒門之人,可以從軍,諸位的那些子侄若願意入漢軍,爾等不可阻攔。”
“是!”
古驁這才道:“典彪!”
“在!”
“適才是怎麼了?”
典彪看了看左右,道:“稟漢王,是軍情。”
“說!讓諸位也聽一聽。”
典彪這才道:“濟北郡外東、南、西三面關隘之中,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數萬之軍,正向郡城合圍而來,廖將軍已經率部出城迎戰了。”
典彪話音一落,整個堂內堂外立即開始竊竊私語……
古驁笑了一笑:“諸位,看來雍馳已經過了河,如今要把濟北的橋拆了……從逼迫濟北王歸順之日起,朝廷就沒顧過濟北的生死呢。現在圍城,豈不是要把諸位也困死?讓諸位,做本王的陪葬?”堂中霎時間安靜了許多,古驁語氣也轉而冷冽:“——也難怪濟北王自裁,若不是雍馳寡恩,濟北王何至於此?!”
簡行望了望身後,有些遲疑,終還是道:“濟北若被圍,我等願意與漢王同生死。”
古驁站起身,擺了擺手:“本王不需要你們同生死。”
簡家族人面面相覷,古驁道:“今日你們當知,本王與雍馳不同,雍馳把你們看做棋子,你們今日歸附了本王,本王只把你們看做受庇護之人。濟北的防衛交給漢軍,濟北軍治好城內,給漢軍提供糧草便是。”
“是,多謝漢王。”
古驁走到濟北王世子身旁,緩聲道:“世子,我答應過,要把你送去江衢的。現在趁著大軍還未到城下,我派人護送你出城如何?”
濟北王世子張了張嘴,看了看古驁,又別過臉。古驁靜靜等待著他的回答,濟北王世子終於艱澀地開口道:“適才父王也叫我走,我剛出了院子,他就沒了;是我懦弱,否則我本可以阻止父王自殺。漢王,今日你也叫我走,我不會走……我要留在這裡,繼承父之王爵,守護濟北。”
簡行上前一步,道:“世子,你忘了王爺對你說的什麼了?”
濟北王世子道:“我意已決。”
古驁點了點頭,道:“好。”又對典彪道:“以後報給本王的軍情,也要報給世子一份。”
典彪道:“是!”
古驁又對眾人道:“本王要整飭軍隊迎戰,恕不奉陪了。”說罷便提劍而走,典彪跟上。
出了王府,古驁跨上馬,對典彪道:“你去查一下,這次我們入濟北時,有哪些簡家族人是帶兵歸順蕭先生,抵抗漢軍的,又有哪些是按兵不動的。把歸順蕭先生的頭領,都拿來,若郡丞或世子問起,就說他們圖謀勾結雍馳,逼死濟北王。”
“漢王,這個好辦,誰跟我們交了手,我心裡都記得,您放心。”典彪信心滿滿地道。
古驁看了典彪一眼:“仔細的做,如今你是戴罪立功,不要忘了。”
“是!”
***
月懸當空,人影蕭瑟。
這天夜裡,古驁一個人守在田榕的靈柩旁,他讓人給田榕擦乾淨了臉,棺中肢殘身碎,只有那張臉,依稀還能看見生前的模樣。跟隨古驁征戰許久的那條龍紋披風,正安靜地蓋在田榕身上,覆住他的殘軀。
古驁沉默地在旁撫棺凝視,只感到眼中充起一陣酸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