驁不禁問懷歆道:“懷兄,這位究竟是……?”
懷歆道:“……你說雲卬啊……他是院首山雲子的幼子。”
古驁聞言一愣,沒想到這位雲公子竟然是自己夫子的夫子家中人,轉念一想,又隨即坦然,不禁嘆道:“也只有簡夫子的老師山雲子這樣的大才,才能養出如此鍾靈雋秀的公子呀!”
“……喔?……你師從的簡夫子,可是遼陽簡氏的簡璞?”懷歆原本迷濛的眼神微微一亮。
“正是。”古驁沒有注意到懷歆神態的變化,仍圍繞著前一個話題道:“你與雲公子看起來真要好,真是難覓知己……”
說著,古驁嘆了一口氣,又不由得想起了田榕,心下黯然……自從田榕出了門,就有些怪怪的,昨日居然還說了“我也要買錦衣”這樣一句話,令古驁失語了許久。今日古驁見懷歆與雲卬聊得暢然,自己在一邊聽著,幾乎一句話也插不上,便不由得欽羨。
古驁在芒碭山的時候,尚有父親古賁事事開導解惑,可如今初到山雲書院,離家卻是遠了的。簡夫子又訪友去了,尚不曾至。古驁自己也形單影隻起來。今日一見懷歆雲卬如此,便生出一股嚮往之情。
懷歆聞言放下了書,看了一眼古驁,鄭重地道:“……雲公子不是我的知己。”
古驁一怔:“為何?”
“……雲公子……不過是覺得有趣才與我交談……當做笑談來聽……”懷歆淡淡地敘述著, “……且即便聽在耳中,亦激不起他建功立業之心……可我言之於口,卻不是當做笑談來講……他問我的事,都是我晝思夜想,才僥倖推斷而出……” 說著懷歆冷靜地點評道:“雲公子,少年人,獵奇心罷了。”
古驁微怔:“既然如此,你卻為何要與他講?”
聽了古驁的問話,懷歆不禁抬起眼,目光相交……從昨夜起,他便自以為分析透了古驁,今日遇見又增了自己判斷,想到元蒙院中古驁品評那些世家族子的話:“躺在功勞簿上”“尸位素餐”確是實情之斷,鞭辟入裡;適才論七史,見識也不凡;再者他既能師從“狂生簡璞”,應該是個質樸勇直之人……思及此處,懷歆便升起一股心心相惜之意,慨然嘆道:“……古兄……你要知道,這世上終究是曲高和寡,獨來獨往,亦是孤單呀!”
古驁立即道:“我願意日後日日都來聆聽懷兄之教誨。”
懷歆點點頭道:“我明日還在此處等你。”
***
竹林隱蔽下,翠色幽幽。古驁與懷歆閒聊了幾句後,兩人便又各自看起書來。
靜靜地坐了一下午,等日盡斜陽的時候,兩人便又相邀一道回舍。走出了竹林,面前一片開闊,古驁舉目向夕陽望去,看見夕陽輝色的映照下,不遠處的閣樓上正聚集著這幾位衣著華麗的公子,而云卬也正在其中,便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只見一個錦衣少年走上前去,靠近了雲卬,似乎是說了什麼,雲卬揚起袖子,火冒三丈地將少年趕走了。古驁一怔。
懷歆見古驁駐足,便也站在一邊,遙指著那一幕,對古驁說:“又是一人吶!”
古驁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地皺了眉,見情勢尚能看出些端倪,便說:“看來是有人惹惱雲公子了。”
懷歆意有所指地看了古驁一眼:“……這正是你得了雲公子青眼的因由。”
“喔?”古驁挑眉。
“……雲公子平日裡……可是從不予人假以辭色的,今日卻偏偏對你初見之下便有盛情……你不想是為何?”
古驁一愣,他並不知道原來雲公子在外有“不假辭色”的風評,還道他對誰都是那般開朗可親,便忖度著道:“……難道,是我昨日之事有功?”
懷歆又咳嗽了起來,半晌才平順了呼吸:“……正是……世家子弟都有些戀慕美人的癖好……雲公子早不勝其煩……昨日他們作詩時……你懷怒而走……可不正是合了雲公子的意?”
“懷兄高見,”古驁有些疑惑地道, “只是……懷兄為何要與我說這些?”
“說說而已。”懷歆低下頭,攏了攏袖口,不動聲色地看了古驁一眼。
據懷歆的判斷,古驁似乎是不屑於阿附權勢的,倒有股威武不能屈的尚古之風,可世上男子最難之處,不過是美人與權勢兩者。過了“權”關的人,可不一定能過“情”關。
此時懷歆喜歡探究人的毛病又犯了,他想看一看古驁在得了整個書院都為之傾倒的美人的青眼後,會做什麼?又如何做?懷歆今日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自從雲卬來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