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漢中郡太守的那一日,呂謀忠遣散了家中所有姬妾。他知道從前的生活,那豪放不羈又任意恣睢的日子,早在自己流連帝王寢宮時,就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不過,就是為了內心僅存的那一點執念。
呂謀忠自忖已經付出了太多;以至於事到如今,他無法容忍他人來與自己爭奪主導之權。
虞君樊看似溫和守禮,也從不與人相爭,可誰要想一探他心中的究竟,又或想改變他心中所想,卻非‘深不可測’與‘冥頑不通’兩詞不足以謂。
究竟,該如何辦才好呢?
呂謀忠放下了車駕的簾子,坐在車中假寐起來。
☆、第57章
看著窗外漫道雄關;呂謀忠隨即又想:“都說阿凌病得重,也不知他好些了沒有……他若是現在去了;卻是令我不好騰挪啊……”然後又不禁想:“這次太子新立;我也算擁立有功,日後倒是不用像待阿凌這般委屈求權了……”
而就在呂謀忠行途之中籌謀時,古驁此時也正好行於路途之上;之前他一直疑惑;為何自己之於虞君樊有誤判之處,吹著蕭蕭西風,看著路途漫漫,古驁忽然靈光一現;明白了過來。
他之前聽雲卬所言時;覺得虞君樊屈心抑志;神機鬼械,心深叵測,定然欲將其叔父所奪舞陽侯之爵位連本帶利取回,如今一看,倒未必是虞君樊日思夜想,而是為他揚名之人所計——這股帶著仇怨的暗隱之流,看似無張膽明目,卻潛伏在每一句關於虞君樊的美名之中,倒與自己那夜所見溫雅之行不符。
……看來,如果世上真有一人,希望報那徵巴蜀在外而受暗箭之仇,令虞君樊鯨吞虞家,盤踞巴蜀,那麼那個人……一定是呂謀忠。
他才是站在虞君樊背後的黑影,所以才讓自己誤以為那片陰暗,便是虞君樊。
古驁還記得雲卬曾言於他,虞君樊在黔中郡可謂被人交口稱讚。
反駁之言歷歷在耳:“若真如你所說,為何在世家之中,虞公子只有孝悌之名,甚至連一絲才情都不曾有?若他真有虎狼之志,為何他在虞家生活十餘載,無人看出;他出門交遊,巴蜀那麼多名士,也無人看出?他叔父如今已經開始讓他掌虞家部曲了……按你的意思,他是把所有人都騙了?”
原來虞君樊並非行騙於人,所謂騙,乃是隱藏心中真實所想,而將偽裝部分示人,令人產生錯覺……可前日之一見,虞君樊本就如此渾然天成,如一塊美玉,絲毫看不見瑕疵,又何謂瑕不掩瑜?若世上有如此一人,連琴聲都聽不出陰暗詭秘,這世間,又怎會有人能真正瞭解他?恐怕,是沒有人能看穿他心中所想了……又或,他心中所想明明白白,只不過凡者以己度人無法理解罷了。這個虞君樊,倒還真是個迷呢……
“大人,不好了!”外面御者的聲音響起,將古驁拉出了紛雜思緒。古驁聞言,欠身出了馬車,問道:“……怎麼了?”
這御者喚作‘黃二’,乃是山雲書院中的奴僕,據說駕車十分精熟,所以方才被山雲子指派給古驁此行做了車伕。起初這黃二一聽是給‘曾率兵護衛山雲書院’的那位御車,忙不迭地便答應下來,連聲道:“那次初春來匪寇時,是大人帶著我等如神兵天降趕走了賊人,既然是大人有意出行,我自是願意為他駕馬!”。
這時候,黃二便漸漸勒住了馬車,對古驁伸手指道:“大人,您看前路。”
古驁隨之望去,只見那並不寬敞的官道之上,兩側樹木蔥榮,一顆被雷劈倒之木橫攔住了去路,而在那顆橫臥之木後,道路亦被毀壞得嚴重,似乎是前日連綿陰雨使山石泥流衝下所致。
古驁行路並無經驗,便問道:“你常在外行路,可知這該如何?”
那黃二立即答道:“官道既然走不了,便也只能繞遠些,走條小道,錯過這一段。”
古驁點了點頭,道:“那便如此罷。”
“小道就是有些顛簸。”
“顛簸無妨,只要能走便可。”
於是如此這般,古驁所乘之車駕便轉而行至小道之上,除了沒有官道走得舒爽,常常遇見坑窪處,古驁不得不下車與黃二一道推拉片刻,其他倒也並無大礙。行了一日,黃二道:“大人您坐好嘞,前面又能拐到大路上去咯!”
“甚好。”
在距離大路尚餘十里時,黃二停了車,起身去小解,古驁見黃二就在路邊哼著曲撒尿,頓覺有些不雅,自己便往草叢樹林中走深了些,這才撩袍解帶。
可就在古驁出完恭,返身準備回到馬車時,卻從疏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