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投在廖家麾下?”
“……喔?你的意思是?”
“廖家,謙恭愛人之名爾,只能得泛泛之輩為之驅策。廖太守雖有廣納賢才之意,奈何招納寒門之心不誠,難道寒門入江衢,就是為了能在山雲書院進學?日後若天下有事,廖太守真能倚重於此?……今後如何,還要再觀,呂先生莫要過於憂心了。”
“……”呂謀忠看著虞君樊,一言不發。其實他說此事,又何嘗是為了自己,不過是找一個話頭,拋磚引玉,希望虞君樊在黔中有所作為。
卻聽虞君樊續道:“……不如先生回到郡中後,將科舉辦好,再擴充些門類,今雖不能廣於天下而告之,然但凡做得好了,便總有用到的一日……”
“也是啊……”呂謀忠思及此處,亦只好應承如是,然又另起了話題:“對了,這次來見山雲子,可解了你心中之惑?”
“分條縷析,君樊已有忖度。”
“……那就好。”呂謀忠道。
虞君樊看了呂謀忠一眼,作禮道:“那君樊不叨擾了。”
呂謀忠擺了擺手:“你去吧……”
看著虞君樊挑簾而出,翻身上馬,縱赤駒而去,呂謀忠心下不由得微微一沉。
他和這位虞家少爺雖有往日羈絆,可兩人之間,卻一直有一大事未決——那便是主僕之分。
按說自己年輕時曾為黔中郡郡丞,曾有臣名,可虞父於自己,亦曾事之以師禮。且虞父故去後,乃是自己以雄踞一方的太守之姿,為虞君樊暗中籌謀,才令他得以有伸展之機……
虞父西征巴蜀而亡,若不是自己盡力收攏其舊部,那些稱虞君樊為‘少主公’的人,怕是早就樹倒猢猻散了。且那次敗績太過慘烈,正是世家謀於東窗所下之毒手,方使大計功敗垂成。自己從那以後,便再也不相信世家之人能成事了,一切,都要靠寒門自身。
呂謀忠有些疲憊地撥出一口氣,這麼多年來,在虞君樊還沒有長大的時候,是自己一個人在勉力支撐……在漫長的獨自守望中,呂謀忠亦早就下定決心,要以一己之力扭轉乾坤。
於是在內心裡,呂謀忠一直只將虞君樊作為小輩扶持,所幫助之事,也是順勢而為罷了。他從沒有期望過,虞君樊能自己闖出一番雅名;呂謀忠甚至曾經覺得,虞君樊若是日後在虞家沒有安身立命之地,倒是能來漢中郡輔佐自己的兒子……
可是這一切打算,都隨著虞君樊漸漸長大而失去了掌控。
虞君樊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打算,虞君樊甚至都不願意開門立戶,也不知他究竟在籌謀什麼……
想到這裡,呂謀忠的嘴角,不禁掛了一絲苦笑。
與虞君樊從小便掩藏自己所思所想,乃至於今日都絲毫看不出心事相比,自己的少年與青年時代,卻是截然不同的。
呂謀忠生在經營鏢局的富商之家,從小就英武過人,上馬能徵,下馬即飲。原本每日無拘無束,鮮衣怒馬、佳人環抱,是他這樣無路仕途的富家公子所應該有的人生……可那曾經無拘無束的自由爛漫,卻被所謂‘理想’與現實無情地埋葬,將他就此引上另一條難行之路。
桎梏與束縛,來自於他下定決心扛起一切的時候。
那時他身無長物,身後還有虞父託付給他,需要他看顧的一行人馬;那是他第一次對所謂權力和名分有所渴求,除了這些,他還需要兵馬。
為了這身漢中郡郡守的蛟紋官服,面對曾經烈馬暢飲的友人,呂謀忠第一次覺得自己簡直寡廉鮮恥。
當時那位友人指著龍塌挑眉問他:‘難道一次也不行嗎?’
他無言以對,只能頷首。
呂謀忠年輕時從未想過,自己會落到這般田地。
他至今仍記得那一夜,展現在面前的,是從未見過的蒼白軀體,因為並不年輕了,所以面板顯得有些鬆弛,他從不知道,原來阿凌身上有如此多的戰傷。
當時他寬腰解衣覆上身去,問道:‘以至尊之軀雌+伏於人,你不覺得羞恥麼?’
其實,‘你不覺得羞恥’這幾個字,他又何嘗不是言於自己:“賣身求榮,但凡是人,便該恥於以倖進上。”
回答他的是低低的笑,與冰涼的指尖,呂謀忠當時只覺臟腑具焚,天昏日暗。原本說好的一次,再一月之中,又被妄加到了許多次,乃至於後來自己已經麻木了。伸起腳,連大內總管都跑著趕來,給自己跪著穿靴,也許這就是權力的味道。呂謀忠品嚐著它,有些自虐地笑了。
當他終於掛印成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