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弟?”古驁高興地走進門去,順手帶上,上下打量了田榕片刻,挑眉道:“出去一趟,還真是氣度都不一樣了……”
田榕臉上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害羞之色,問道:“是麼?”說著,田榕寬袖一抖,一把金絲鏤空的摺扇便拿在手中,輕輕一搖,田榕眨了眨眼,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立如玉樹凌風。
古驁微微一怔:“……你還真是……”
田榕將摺扇一收,又伸臂揚袖,炫耀似地在古驁面前轉了一圈。
“如何,不賴吧?”
古驁勾唇:“……穿得和孔雀似的,這麼晚了還不換衣,莫不是就等著我回來看你這一眼?”
田榕停下了腳步,一拍手,道:“正是呢!等著你,就是想給你看一眼。”
說著田榕一指自己堆在榻上的花邊小包裹:“驁兄,我今日就不住書院中了,蕭先生給我與師兄他們,在‘披香樓’定了間。”
古驁揚眉,田榕露出乖巧一笑:“這次出師,收穫頗豐,犒勞一下!”
古驁打量了田榕片刻,點點頭:“志有所伸便好。”
田榕聞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又望向古驁:“我志有所伸,那……驁兄之志,可有所伸?”
古驁看了田榕一眼,鄭重了神色:“我志若真有伸張一日,還得倚靠榕弟。”
田榕聞言,也收起了玩笑神態,頷首道:“何時要用,便與弟說。”
古驁點了點頭,適才迎歸的歡欣氣氛在沉默中漸漸凝重,古驁走到塌邊撩袍坐下,嘆道:“今後這天下,難吶……唯有精誠可開。”
田榕亦嘆了口氣,也坐到了古驁身邊,道:“我在外面走了這麼久,我如何不知?你與我,就如兄弟一般,若有什麼時候用得著,你得與我明言。”
古驁忽然笑了一聲:“……你長大了啊。”
“人都是要長大的啊……”田榕摸上自己笑顏的輪廓,舒出一口氣,揉了一揉,臉上肌肉放鬆下來,這才眯起眼睛:“火中取栗乃我業,看盡千山萬水,我自然是知,誰才是對我好的人。”
“你從小啊,就一副甜嘴。”
田榕嘿嘿地笑了笑,半晌,他也嘆了口氣,道:“……你是沒看見我哭的時候。”
古驁微微一怔,揚眉,看了田榕一眼:“……哭得傷心麼?”
“……倒也不是傷心,就覺得自己這樣,是為了什麼呀!”田榕手中盤弄著扇柄,打著節拍:“不就是為了富貴嘛,可真有了這些……”說著田榕搖了搖自己手中鎏金摺扇,“又覺得挺沒意思……要是你在就好了,你在,我安心,老話不是說嘛,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你得有個打算。”
“……我知道。”古驁點點頭:“快了。”
“今日也不叨擾了”,田榕站起身,“你先休息,有什麼事,來披香樓,我與蕭先生和師兄住在一處。”
“嗯。”
“驁兄,什麼時候你也下山看看吧,如今,這世道真是不一樣了。”
“放心吧,日後自有你一展伸手的時候。”
“我自然放心,總有一日麼,”田榕笑了笑,“我知道,會的。”
“嗯,我送你。”
“送什麼呀,我馬車停得不遠。除非你想來看看,我坐的馬車有多漂亮,唉,可惜晚上也看不清。”
古驁笑起來:“這麼多年,你身上這淘氣倒是一點沒變。”
“知我者驁兄也。” 田榕展了一個大大的笑顏,“走了。”
“不送。”
古驁看著田榕離去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忽然不知不覺憶起,自己從前,總打算著把田榕控制於掌中,想令他從此再也不生外心……如今一看,倒並非不可能了。
若真有一日,自己能將那‘口號’探尋而出,作為旗幟,能利國利民利於天下,亦利於田榕,倒是不難將他籠絡在身旁——心安志逸,斯人也,而有斯欲。田榕也是一樣。
目光盡處,是已然無蹤的背影,面對著黑夜,古驁又想了想,這才轉身回舍。
***
雖然知道自己總有一日會離開雲山,但古驁未曾料到,這一日的到來,會有這麼快。
這天,古驁照例一早便動身前往山雲子處探望老師,問候安好,可臨走近了,卻並未見平日服侍雲卬的小童在門外守候。
從遠處便能望見,山雲子之門前滿列了許多佩劍帶刀的武人,穿著看不出名號的長靴短束,皆寬肩窄腰,腰間刀刃不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