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驁失笑,正要打趣幾句典不識,談笑間,那位虞家暗曲卻敲門進來了:“大人,有您的信。”說著,他上前幾步,將一個竹筒雙手呈奉給古驁。
古驁接在手中,開啟了竹筒的簡封,拿出其中疊好的絹布,在燭光展開一看,原來竟是虞君樊的來函:
“古兄勳啟,
君樊近日才知,原來雍馳公子曾力邀古兄在京城入仕,被古兄婉拒。君樊觀雍公子以為招攬之職,皆乃京畿要津。若非至誠,何能絕此富貴之意?
此事京城世家子多聞之,皆妄言古兄眼高於頂,乃是寒門狂士,勸眾世家不納。君樊願聞古兄初心,為兄籌謀一二。”
古驁看了信,令典不識在行李中擺出筆墨紙硯,在案几上便提筆回通道:
“弟不敢在京城入仕,並非妄自託大,原因有三。其一,弟家貧,京城入仕,身無萬金便無立錐之地;其二,京城天子腳下,許多禮節繁瑣,弟山野之人,恐不能勝任;其三,弟在江衢尚有一些學子追隨,若在京城入仕,他們不好安頓。還望虞公子為我銘心鑑志。”
適才那位送信的暗曲,交了信後又去外間安寢了,古驁也看天色也不早,便將信遞給典不識道:“明日交給那位……”
典不識點了點頭,接過古驁的回信,不禁有些好奇地問道:“剛才是虞公子的來信麼?”
古驁頷首,典不識有些心癢地道:“我能看看麼?”
“你看罷。”
典不識看完收起了信,心道:“大哥不在京城入仕,原來是這個道理。我還以為大哥不願留在京城,是因為在京城,大哥沒辦法做主,以前在陳村的時候,大哥在哪裡都是說一不二……京城不去也罷……”
……典不識也不知為何自己會這麼想,只是本能覺得:“大哥無論居處在何方,自然是要當老大的,不能屈居在京城。”
古驁見典不識收好了信,也準備洗漱就寢了,便也吹滅了幾隻明燭,只留了堂中一盞燈火。
靠在北地冷硬的榻上,古驁不禁想,自己不可能在京城入仕,可究竟是為的什麼呢?
……原因只有他自己知曉,在山雲書院的那些日子裡,他自覺已找到了願意為之奮鬥一生的方向;而長期駐留京城,不僅不能使他激流勇進,還會使他失去他真正的根基。
兩人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古驁剛出了別館大門,舉目便看見門前已列好了一隊十分豪華的馬車儀仗。
有人相迎倒是意料之中,但令人意外的是,仇公子竟親自坐在御者的位置,看見古驁出來,立即笑道:“古兄……”原來昨夜仇牧古驁遞交之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就差能倒背如流了,‘古驁’兩字也早已銘刻於心,這下張口便來:“古兄,在下想了很久……哪怕就這幾日,請你將我當做御者。”
說著仇公子便親自跳下馬車來,給古驁開門道:“還請上車!”
古驁看了仇牧一眼,微笑頷首,便毫不客氣地登車而上,典不識也跟在後面一道上了車駕,與古驁並排而坐,古驁對前面的仇牧道:“我想去看漁陽郡在城北的守軍,不知仇公子知道路麼?”
仇牧絲毫不避諱地點頭道:“我知道!”
……驅車到了最北的雁門,蒼茫的原野上,日已向晚,古驁今日一路看來,皺眉從未舒展,心道:“這防衛做得也太差了些,不說京城、江衢,簡直連河間郡都比不上……”
仇牧雖然坐在馬車前面,卻時不時地回頭觀察著古驁的臉色,見古驁眉頭一直未開,便小心翼翼地道:“……這都是從前的遺蹟了,現在漁陽郡已經近二十年不曾有兵患,如今天子與戎人交好……所以此處並無備戰。”
“你真的這樣想?”
仇牧對於軍務最不在行,見古驁詰問,當下便有些摸不著頭腦:“這……”
眼前是雁門關大營,古驁道:“停車罷……”
車駕遂停,古驁與典不識一道下了車,看了看四周地形與駐軍各等,不禁有些憂心地嘆了口氣,朝大營中徒步前行,典不識跟在古驁身後。
仇牧這時候也丟了車駕給隨行侍者,追上一步,在一邊道:“古兄,你晚上想吃什麼,我讓人準備?”
古驁躬身捧了一抔北地的泥土,握在手中,泥土乾燥,如沙般隨風在指尖劃過:“這裡軍士都吃什麼?”
仇牧微微一愣,這一路上古驁問他的問題,他雖知大略,可但凡古驁問得深了,他卻一個也答不上來……
若問他宮商角徵羽,又或問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