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門好親事。朕這裡有一本花名冊,是京中待嫁的賢媛畫像,你若看上了誰,就同朕說。朕總能讓你如願以償。”
顧廷讓偷聽到這裡,眼前浮現葉漸青的面容。他抬頭望著天上的白雲蒼狗,臉上又露出那種不懷好意的笑容。
殿裡卻是一片沉默。過了許久,才聽端王沉聲應答:“婚姻者,合兩姓之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兒臣謹遵聖諭。”
端王從殿裡出來時,差點被那剩下的半截門檻跘了一交。顧廷讓迎上來打招呼,端王眼中一時陰鬱,但很快又恢復了清明。“顧大人軍務繁忙,冬至一別已有好久不見了。”
顧廷讓道:“還沒恭喜王爺接了天璇、天樞二營。”這兩營原在顧廷讓手下,冬至那一夜因怕顧廷讓照顧不過來,皇帝劃給端王。端王藉故殺了“銀刀衛”統帥,骨幹都被大換一遍,兩營如今理所當然入了裴昭業的手裡。
裴昭業笑不入眼,將話題支開:“顧大人是為何事來見父皇?”他也就隨口一問,並不指望顧廷讓實言相告。誰料顧廷讓卻一本正經道:“廷讓來告假,回鄉探親。”裴昭業一愣,問道:“未知顧大人仙鄉何處?”“舊籍在滇南。”顧廷讓正說著,從殿內傳來皇帝的聲音:“誰在外面說話啊?顧廷讓來了嗎?”
顧廷讓來不及告別,一拱手便入了殿內。裴昭業凝視他的背影,猝然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升起。太子一黨剛剛消停,京兆府又新換了主子,皇帝手裡損失了兩營,竟然捨得放他這個心腹回鄉探親?
再說那日葉漸青從左府回來之後,一直心神不寧。他棒瘡也好了個大半,便去了四海賭坊。他在人群裡擠來擠去,一直找不到小嵐山。倒有賭坊的學徒認出了他,告訴李四海,李四海就讓人帶他上樓。
還是第一次來的那間賬房,黃花梨傢俱,黑色漆器,端茶的卻已不是小嵐山。葉漸青等小廝出去,問李四海道:“李掌櫃,不知嵐山……”李四海一手撥弄算籌一手拿筆標記,頭也不抬:“她隨顧教主辦事去了。”
葉漸青坐在那裡悶悶喝茶,李四海也不理他,一門心思算賬。茶水連加了三次,葉漸青喝得肚子脹得都是水,有苦說不出。小廝再一次來加水,李四海見他悶聲不響,問道:“葉師侄,你今日該不是特地到我這賭坊來喝茶的吧?”
葉漸青嗆了一口茶,道:“李掌櫃,我師叔,顧教主他近日如何?”
李四海停下手裡的算籌,望了他一眼,長吁道:“葉師侄,讓我說你什麼好。顧教主,他明日要回雪山呢……”
青瓷茶盞掉落在地上,碎成齏粉。李四海來不及喊他,葉漸青就一陣風似地卷出了門去。李四海心疼地蹲在地上唸叨:“我的汝窯冰片……”
素心閣外的衚衕裡還是車馬連排,冠蓋如雲,如往常一般熱鬧。葉漸青從角門混進了閣裡,駕輕就熟往梅塢去。三九寒冬,梅塢裡有些早梅已蓄起了花骨朵。他怔怔站在梅林裡,想起顧蘇在南山中用竹笛吹奏《梅花三弄》時的情景。
舊時月色,算幾番照我,梅邊吹笛。
他人到梅塢時,沈蔚就已覺察。見他在外面毫無動靜,不覺踱步出來,道:“漸青師侄,你來得不巧,你師叔已經走了。”
何處管絃聲斷續,惆悵少年遊冶去。
葉漸青沸騰的心中稍作安寧,假使真見到了顧蘇,也許還是開不了口。他此時走到廊下,仰面問道:“沈閣主,我有一件事想問。你在我家有二十年之久,可聽說過長樂玉璧?”
沈蔚臉色不變,點頭道:“長樂玉璧是你們雪山派的寶物,當年鎮國公主還在雪山之時,青君就將玉璧還給了她。我雖在你家待了二十年,卻也是從來沒見過真佛面。”“皇上為什麼要得到長樂玉璧?”“我委實不知。”沈蔚搖頭,表情不似作假。
葉漸青咬牙切齒道:“我不信就為了一枚玉璧,逼得我家破人亡。”臉波秋水明,雙目卻沾染了血色。沈蔚望著這少年的面龐,心裡暗歎,什麼皇親國戚,福沒享到多少,一生都已盡毀,純屬作孽。
葉漸青又問道:“這枚玉璧在顧廷讓手裡?”沈蔚道:“只怕早已在皇上的手裡了。小侯爺你不要冒失行事啊。”
葉漸青應了一聲,卻又發問:“沈閣主,十五年前巡鹽御使史謙的案子您還記得嗎?”沈蔚疑惑道:“史謙?是那個在府衙畏罪自裁的鹽官?”
葉漸青緊盯著他的雙目,道:“我聽說史大人當年不是自裁,而且抄家那晚,公主奶奶也去了是嗎?”
沈蔚神氣有些變了,支吾搪塞道:“時間太久了我記不住。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