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迫感直逼過來,好似一把尖刀正指著自己的脖頸。好久都沒有這樣危險的預感了!顧蘇繃緊了身子,揚眉向前堂望去。
嵐山道:“教主,有個姓顧的人找你,等了你一晚上,說是你本家兄弟。”
顧蘇接過她手裡的燈籠,摸摸她頭頂,道:“你去睡覺吧,乖,晚上別出來亂逛啊。”嵐山嘟嘴道:“我又不是夜貓子。在外面亂逛的是教主你吧。”
顧蘇深吸一口氣,一步步向堂屋走去。屋裡華燈寶炬,靡靡融融,一個著戎服的男子大馬金刀坐在堂中客座之上,正悠閒地喝著茶。
顧廷讓放下茶盞,站起身來,劍眉一聳,拱手道:“久聞顧教主大名,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只見顧教主進屋後先吹滅燈籠,隨手放在牆角,信步走上堂去。他面嫩顏好,一眼望去不過二十出頭,一身紫衣湛湛,在燭光月色下,神仙一般如夢如幻。但顧廷讓是知道他底細的,只怕比自己還要年長几歲,便執晚輩禮,待他在主座上落定,自己才落座。
顧蘇淡淡道:“大人真是稀客啊。顧蘇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還多了一個本家兄弟。”
顧廷讓回想到下午來時那看門的小丫頭連自己祖宗三代都問了一遍,就苦笑道:“貴府的小姑娘人精明,武功也不差。廷讓不這樣說,便只有打進來了。廷讓有求與教主,豈能如此放肆,先傷了和氣。”
顧蘇望向屋外,抿嘴笑道:“那嵐山還得謝你不殺之恩了。”
“豈敢豈敢。”
小嵐山此時在自己房裡鋪床,也許灰塵大了點,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顧蘇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幾下,漫聲道:“來者是客。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顧大人,你有什麼事?”
顧廷讓便從椅子靠背後面拿起一個長長的包袱,解開外面的綢布,露出一個檀木畫盒來。他接著開啟盒蓋,將裡面的東西呈到顧蘇身邊的條桌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顧蘇隨意拿了一軸畫開啟一瞧,臉色轉陰:“這三幅掌門人畫像是我雪山派之物,不知因何在顧大人手裡啊?”
這三幅畫確實是去年端王和顧廷讓從回柳山莊小鏡湖底抄出來的。顧廷讓大言不慚道:“這是廷讓從端王的大理寺硬討來的。原物奉還,只求教主救一個人。”
顧蘇挑高眉毛,靜待他的下文。
“中宮齊氏,出自代北大儒門第,貞靜賢淑,與陛下伉儷情深。皇后一病多年,陛下尋遍天下名醫,聽聞教主醫卜星象、奇門遁甲樣樣精通,聖諭特地命我請教主進宮替皇后診斷。”
顧蘇心裡明白他們是想借自己之手給皇后延命,拖得一時是一時,做好萬全準備以防端王藉機發招。遂道:“醫者治病不救命。似齊皇后的病,宮裡御醫都束手無策,我一介山林野老、赤腳大夫更是插不上手了。顧大人還是另請高賢吧。”
“若是教主不肯出馬,天下再無人能救皇后的命了。”
他此言並非誇張。當是時,醫道分成兩脈,一脈源出西川沈家金針之術,偏重外科;一脈出自中州藥王廬的藥學毒理,偏重內科。沈家金針之術當年經由北燕的蕭郡主傳給細柳公主再傳至長樂侯,藥王廬先代主人阮洵更與長樂侯交情匪淺。所以說天下能將兩派精粹融會貫通的專在雪山派的傳人身上。
顧蘇並不受他恭維,反而一臉冷淡道:“真是說笑了。大人也姓顧,當年竟沒有從謝石手裡學到一招半招醫術嗎?”
如此點名點姓,不啻於當眾打臉!饒是打定了主意低聲下氣來求他的顧廷讓,眼中也掩不住風雲湧動,透出幾許肅殺之意來。誰料顧蘇一句接著一句,泰山壓頂,不容他喘半口氣:“聽聞顧大人精通我派的武功,連已故鎮國公主裴永真都敗於大人之手。明月流風步法、快雪劍、寒江孤影劍都是我派的不傳之秘。我很是好奇,顧大人是怎麼學到這幾手功夫的?”
燭火映照著顧廷讓陰沉慘白的容顏,他冷冷道:“教主想要向廷讓討教,也不在這一時半刻。”
顧蘇倏然一笑,話語中更夾雜雷雨暴風而來:“憑你的修為,別說練四十年,就是八十年也達不到這樣的境界。你身上的功力,是來自謝師父吧?謝石是死在你手裡嗎?”
“哐當!”
顧廷讓驟然站起,帶倒了交椅。他眯了眯眼睛,不再拼死剋制掩飾殺氣了:“教主對我多有誤會。廷讓蒙先師厚愛體恤,救於塵垢之中,習得上乘武功,對先師只有萬死不辭之心,絕無犯上之舉。淦京王氣之盛,居大不易。教主身在此間,縱然藝高人膽大,難道不為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