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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倒被扯下半幅袖面來。兩人相視一眼,都忍不住笑出聲來。裴昭業便喚人進書房來添茶倒水,又命人去拿一件自己常穿的外衫來給左風眠換。

一陣忙碌過後,裴昭業才始正色道:“你是看了大理寺卿薄少君的結案詞才來的嗎?”

左風眠心下一沉,咬了咬嘴唇道:“果然是殿下授意嗎?殿下是要把趙南星一事一筆抹殺,提也不提?”

他看完奏疏,寧半城與許州一干犯官“黷貨厲民,貪墨過礪”,鎮國公主“詆訕怨望、與民爭利”。寧半城自縱火種意圖焚燬證據,不料釀成大禍,已經以身抵罪。猾吏貪墨,革職充軍。鎮國公主憂懼而死,家資入官,也不牽涉他人。實在是太過輕描淡寫,他只怕別說皇帝那一關,就是刑部和御史臺都過不去。

裴昭業手指曲起,在書桌上彈了幾下,道:“風眠,我心裡有預感,趙南星的事沒這麼簡單。這世上,總有不需要,不想要,被揭露的事實真相。我們何苦來捅這個馬蜂窩。”

左風眠憂心忡忡道:“殿下不想來捅,別人若來捅了,受禍的可是樹下的我們。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刑部尚書是太子的人,我只怕太子、寧王是想借機生事。”

高樹多悲風。裴昭業淡淡一笑,望他肅然道:“若真有這一天,風眠你一定要不動如山,不要貿貿然行事。”

左風眠眼皮一跳,只覺眼前有一陣不詳的烏雲撲來。

三天後朝會上,大理寺卿薄少君向皇帝奏報去歲許州鹽案始末。在薄少君之前,先有欽天監官員向皇帝稟告,夜間“客星犯御座甚急”,有大凶的星相預報。皇帝止“唔”了一聲以示知道。裴昭業在殿中,眼皮止不住跳動起來。

隨後薄少君出列,皇帝于丹墀御座上聽完長長的案情描述和結案陳詞後,轉向裴昭業道:“端王從始至終參與此案,說說你的看法。”

藩王聽朝會,在本朝來說是創舉。太子東宮領頭立於廷臣東面,後面跟著端王、寧王,這是五六年來形成的慣例。起初兩王是陪著太子聽政,後來漸漸演變成了參政。承平帝天性悅簡厭繁,真個成了甩手掌櫃。

裴昭業便出列道:“兒臣覺得大理寺審案並無不妥之處。請陛下乾坤獨斷。”

皇帝就點點頭,朝他擺了擺手,抬頭目視臣下,正要開口說話,忽然從隊伍中走出來一個穿紅袍的中年官員。當殿大聲道:“臣御使郭以寧伏闕上書,江南鹽案有隱情未報,大理寺斷案不公,端王徇私包庇,混淆視聽。為天子決平,不合三尺法,何以信天下?”

裴昭業其時已經起身回列,不經意間見前面的太子袍袖似是一動,便是冷冷一哂,只垂首盯著腳尖。

朝堂上響起一陣微妙的聲音,承平帝皺眉道:“什麼隱情?”

那個五品烏臺官員,胡尖都已斑白,眼角全是皺紋,裴昭業從未與他打過交道,今天才知朝堂上原來還有這麼一個人。該來得終究要來。只能耐心聽他講到吐沫橫飛,以頭搶地,心裡厭惡非常。

承平帝聽著聽著,眼睛已經眯了起來,這是非常危險的訊號。那名御使說道:“逆賊趙南星不但假冒天潢貴胄,招搖撞騙,還常以反詩諷動江南人心,時人和之。”承平帝冷哼道:“何人敢和詩?”郭御使一聽皇帝有了反應,原來萌點在這裡,立時打了雞血一般,高聲道:“趙南星作詩曰:傳語惡龍莫作劇,老夫慣聽怒濤聲。安寧侯和詩:安得五十弦,彈與蛟龍聽。前者以惡龍比喻當朝,後者以蛟龍美化反賊。”他說到這裡,忽然拔高一個音量,道:“故鎮國公主裴永真一門,圈養死士,陰結反賊,令鹽梟搜刮東南,意圖謀逆,民不堪其擾,國法不能輕饒啊。”

朝堂上下一片寂靜。裴昭業與大理寺卿薄少君因被參,相繼出列,免冠跪地請罪。眾人都知故鎮國公主府一案絕沒有那麼簡單,原來轉折卻是在這裡。不少人都已展開豐富的聯想,若那個囚在揚州會館的中宗私生子的人身份坐實,對今上而言將是多麼重大的打擊,便紛紛在心裡計算皇帝的反應,來避免可能的狂風暴雨、池魚之殃。

左風眠在隊伍的後面,目光越過層層疊疊的背影,落在大殿當中已除冠、長叩不起的端王身上,整個心都已經揪了起來。他想要出列為端王說話,然而思及前日裴昭業要他“不動如山”的話,便又強忍了下來。

“好一對龍鱗既成,濤聲相應的奸逆。”皇帝臉上已經變色。他努力維持聲音的平靜,向地上的另兩人問道:“你們有什麼話說?”薄少君伏地道:“臣第一次聽說此事,臣失職不察,請陛下降罪。”裴昭業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