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時三刻,王妃一身素服從堂後走了出來。她身後跟著兩個貼身丫頭兩個小廝,四人合抬一個紅木大箱子。
裴昭業請她到位子上坐下,所有人跪地請安。請安之後,裴昭業將今日發生的事簡略說了一遍,問她:“王妃,如之奈何?”
王妃自三日之前,裴昭業丟下她奔赴清河的時候便已有了不祥之感。此時淡淡道:“婦人有三從之義,無自專之道,殿下想做什麼就去做好了。”朱慧娘指使手下開啟地上的箱子,裡面一片珠光寶氣:“這是妾的嫁妝,國難當頭,請殿下分給將士們吧。”
她起身朝堂下眾人福了一福,臉上仍舊是波瀾不驚:“當今撥亂,必借英賢。有諸君在殿下身側,妾復何憂?!從今日開始,妾將閉門齋戒,為諸君祈福,三門之外,有死不能!”
這婦人說完這些,提起裙襬步伐輕快又退回內室,留下一干大老爺們大眼瞪小眼。裴昭業臉上青白不定,朝裴楷勉強笑道:“家眷暫居在此,煩勞皇叔了。”裴楷連連擺手:“王妃高義,巾幗不讓鬚眉啊!”
只有吳嘯存一直低頭偷瞥端王握劍的右手,那手上的青筋鬆了又緊,緊了又松。他直覺感到,倘若王妃露出一點驚惶或是要求回京師,都會被歸為太子一黨的奸細,一定會血濺堂前吧!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裴昭業深吸一口氣,大聲道:“徐士臣清點五千兵馬,晚間隨我去興平。吳先生留在清河縣,助裴楷大人守城。”
一聲令下,諸將各司其職。裴昭業走過吳嘯存的身邊,低聲問道:“安寧侯,他已經預料到這些了嗎,所以才讓先生隨我一行?”
吳嘯存欲哭無淚道:“小侯爺又不是神仙。他只是怕我在京城被左風眠找藉口拿住,想要我來王爺身邊混個功名,找個靠山。”誰知端王你就是個倒黴催的,走到哪都遭瘟一大片。上次下江南的爛攤子還沒收拾乾淨呢。
“等這一仗結束後,”裴昭業居然少有地拍拍他的肩膀:“我做你的靠山!”
奶奶個熊!吳嘯存心想,那也要我有命才行啊。
十月初十,夜,端王率五千騎兵往幽雲邊界的興平縣。行到第二天午後,天降大雨,衣甲盡溼。傍晚,重新列隊時,左前方有異響。派出的探馬來報:“有大隊人馬從西邊來了,好像也是前往興平倉。旗幟並不分明。”
裴昭業猛然從地上躍至馬上,大喊:“列隊!”他握緊腰間的寶劍,在心中默默祝禱:漸青,保佑我!保佑來的是袁槐客!
一時間甲冑齊響,馬蹄亂踏。雨霧之中,一團黑影越來越清晰起來。
終於,隊首的人看得清身形了。
“是袁槐客,化成灰我都認得!”裴昭業拔出寶劍,大聲喊道:“衝啊!截住他們,不許一人一騎亂入幽州!”
這邊廂,裴昭業荒野苦戰,那邊廂,京師也是一團亂麻。
自雲州反叛的訊息傳來後,京城震擾,上下相疑,群情離駭。
最初是說雲州被流民所佔。裴瞻震驚之下,連發明諭給沿途郡縣,要求加強警戒,若遇上端王一行,務必保證安全。倘若裴昭業按原定計劃在薛縣下榻,應該能收到這封上諭。可惜裴昭業繞過薛縣,直接去了清河。
後來雲州附近的州郡紛紛上書說,暴民掛的是端王的旗幟。裴瞻起初一點不相信,但耐不住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又加上薛縣回應端王一行已繞過,裴瞻才不得不半信半疑起來。於是慌忙上朝,召集文武百官商量。所以才有了後面那封八百里加急文書,要拿下端王車馬,論功行賞。
安寧侯不用參加常朝,所以訊息傳到葉漸青耳朵裡時,只比群臣晚了那麼一點點。
嵐山扳手指算到:“端王若是走得快,此時應該快到薛縣了吧。正是離京城遠而離叛軍近,該怎麼辦才好啊?吳老爺不知出了什麼餿主意沒有。”
袁槐客被流放漠北,還能興風作浪,真是讓京城的他們刮目相看。
葉漸青前前後後想了一遍,覺得時機這麼巧妙,若說是天算真是便宜老天爺了。“有人在京城搗鬼。三王爺自殿下走後一直在生病,是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啦~~~
☆、第四十六章 衷腸還與日爭光
寧王裴守業自從九月送兄長出城之後,便偶感風寒,一個月來逐漸加重,竟然已經臥床不起了。
嵐山道:“我晚上去寧王府,看他是不是在裝病。”
就在這時,一名清商館的人在外面請見。此人帶來了裴昭業和清河縣令裴楷奏章的副本。原來吳嘯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