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更急,四周漸漸暗了下來,不知名的野獸在遠處哀鳴。我被冷風吹得打了一個寒噤,心中忽然疑心自己是遇到了神怪小說中的山鬼。瞧那人打扮得如此華貴,卻屈身到山裡採藥,且語言舉止處處透著蹊蹺。
我正在驚疑不定,忽然聽到一陣尖銳的呼嘯聲由遠及近,伴隨著一陣臊臭味道。一陣黑色的強風自洞中竄出,伴隨著唧唧喳喳密集的老鼠似的怪叫聲。這黑風在空中盤旋一會兒,就飛向林中別出了。
那人手握火把,站在洞口,招呼我進去。
洞裡幽深而寬敞,洞頂怪石嶙峋。地面上生了一堆火,旁邊的木柴很多,大概是山民囤積在這裡的。此外還有一個鏽跡斑斑的鐵鍋。
我坐在火堆旁邊,將髮簪取下來,頭髮握成一束,擰乾裡面的水分。那人將鐵鍋架起來燒水。外面的雨水漸漸停歇了。夜色黑得如墨潑一般。
“剛才從洞裡出來的那些東西,是蝙蝠嗎?”我一邊烘烤衣服一邊問道:“為什麼要叫它們吸血鬼?”
“這是當地山民的叫法。”那人端坐在火堆旁邊,漆黑的眸子裡跳躍著兩簇小火苗:“平常的蝙蝠以昆蟲為生,而鳳棲山下的蝙蝠以吸血為生,每次的吸血量很大,宿主不死即殘,是一種很兇猛的東西。”
“吸、吸人血嗎?”我驚恐地說。
“不是。”他微微翹起嘴角:“主要是吸食豬牛羊身上的血,這裡很多人家都養馬,吸血鬼最愛吸馬血,它們的嘴巴又尖又利,兩爪攀附在馬腿上,在上面鑿一個洞,能吸好幾個時辰。那馬雖然疼痛,卻不能奈何。等主人發現的時候,馬腿多半殘廢了。”
“被吸血鬼纏上的馬,有什麼症狀?”我心中砰砰亂跳。
“初始沒有什麼症狀,一個時辰後,那馬會因為腿部失血而抽筋,繼而j□j暴躁,跳躍奔跑,揚蹄不止,想甩掉腿上的蝙蝠,不過那多半是徒勞。”
“既然這蝙蝠如此厲害,這裡的山民為何還要養馬?”
“哈哈。”他好像聽到了一個笑話似的:“難道因為蝗蟲氾濫,百姓就不種糧食了嗎?”他收了笑,繼續說:“只要放馬的時候認真一點,這種蝙蝠就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那麼,軍隊的馬會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那就更不可能了,軍隊紀律嚴明,如果出現蝙蝠吸血的情況,負責餵馬計程車兵是要掉腦袋的。”他將手中的樹枝扔進火堆裡,話鋒一轉:“你的腿傷是從馬上摔下來的嗎?”
“唔。”我隨便敷衍了一聲,經他提醒,受傷的左腿開始隱隱作痛,輕輕撩起褲腿,小腿因為寒冷而更加蒼白。
“我看看。”他坐到我身邊,將手按在我的腿上,用拇指按壓腳踝上的幾個穴位,我輕輕吸了一口氣,側過臉仔細地打量他,此人肌膚呈健康的小麥色,掌心和指腹皆有粗繭,是個習武之人,身姿挺拔秀雅,行態端正,應是世家子弟。
“你叫什麼名字?”我開口問。
“還惦記著殺我嗎?”他眉眼含著笑意。
“哼。”
鐵鍋中的水燒熱後,我們倆各自喝了一點,都覺得難以下嚥。於是用剩下的水擦臉洗手。然後一起坐在火堆旁發呆,雖然洞內溫暖乾燥,然而外面不時有冷風吹進來,我只好緊貼在他身旁。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藥草香味,我看到了地上的藥簍,裡面的曼陀花已經枯萎變成黑色,散發出甜膩腐爛的味道。他將藥簍取過來,將裡面的曼陀花全都扔掉,眼神中有一點沮喪:“這花離開枝頭,兩個時辰後就腐爛。只好下次再來採摘了。”
“你想採曼陀花,讓僕人來就好了。”我說道。
他低頭看著藥簍,輕聲說:“這種花不能沾一點汙漬,那些傭人笨手笨腳,哪裡懂這些?”
我心中覺得好奇:“這花是用來治病的吧?何人得病要你如此費心?是令尊令堂嗎?”
“不是。”
我拍手道:“那就是你的妻子了?”他年約二十五六歲,應該娶過親了。
他將我的小腿放下,別轉過臉,帶著一點慍色:“話真多!”
“哈,我猜對啦。”我高興地說:“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原來你對妻子如此情深。”
“並不是我的妻子。”他微微蹙眉,繼而將目光轉向篝火,不再說話了。
山洞裡的火隨風搖擺,我無意間朝外面看了一眼,好像看到了山間無數個移動的小星星,當即驚訝地站起來,站在洞口,頓時見到了一副奇妙的景象,漆黑的山上,飄蕩著無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