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眾人伸長了脖子盼回答,希望能從中窺出一星半點這二人的來歷,誰知等來了個這麼無厘頭甚至有些嚇人的回覆。
這侄兒也,委實太大了些……
秦望昭被他噎得又是一愣,一向無表情的臉上居然顯出一絲疑惑來,他慢慢轉悠著一雙黑如點漆亮如星子的眼睛將謝長安細細的從頭髮絲打量到腳底板,將自個腦海裡記得的人回憶個遍,終於是確定自己沒有侄子,也不認識這人,啞著嗓子答道:“你認錯人了,勞煩下臺去吧。”
怪不得他,他心裡對韓舸還有怨氣,從沒把這人當過自己人,於是韓舸這半路撿來的兒子,當然考慮不進來了。
謝長安心頭怒極,折騰了幾年,原來自己被這廝罵了一次又一次,他壓根沒注意疊蒼山頂罵的人是圓是癟,或是男是女。謝長安臉上浮出一個陰森森的微笑,心裡想到,以前不記得不打緊,以後讓你一輩子忘不了。他臉厚心黑的作出一副傷心狀,說道:“小舅,你忘了我了,我是謝安逸的兒子,謝長安哪~~~四年前在疊蒼山頂,見過一面的。”
秦望昭擰著眉頭回憶,隱約記起那年疊蒼山頂,確實有個矮個子囂張而響亮的問自己是誰來著,他看向謝長安,一時生出些時光過隙的恍惚來,自己在山水間跋涉的不知光年,韓舸家的小矮子都和自己一般高了,原來,已經過去,這麼久了。知道是故人之子,雖然那故人在他這不討喜,好歹不是敵人,秦望昭卸掉心頭那些戒備,朝謝長安說道:“記起了,你是韓舸身旁那個髒兮兮的小矮子。”
一旁的裴相如突然噗哧一聲笑出來,這二人委實有趣,明明年紀相差無幾,居然隔了一個輩分,這侄兒生的風流倜儻,秦兄卻一口一個髒兮兮一口一個矮小子。
“錚”的一聲,謝長安只覺腦子裡斷了根名為理智的弦,他看著秦望昭,覺得沒了花生核桃的空空兩手有些蠢蠢欲動,十分想攀上秦望昭那慘不忍睹的脖子死掐一把。裴相如那帶著世家公子的文雅嗤笑更是猶如大火裡潑下的一盆油,物極必反,謝長安反倒是淡定下來,他笑盈盈的看著秦望昭,將語氣裡的咬牙切齒生生抹平捋順成和風細雨,上前湊近了,柔聲說道:“小舅好記性,來,侄子給你包紮傷口。”
秦望昭卻後退一步道:“不用。”
謝長安笑意盎然的跟進,湊得更近,怎麼看都是好脾氣又關懷備至的孝順侄兒,諄諄勸道:“費不了多少功夫,很快的。”
秦望昭又退一步,拿手橫在胸前隔開湊近的謝長安,偏了頭皺起眉,直言不諱:“你,離我遠些,我不習慣。”
謝長安聾子似的仍舊往前湊,心裡簡直樂開了花,姓秦的還有這怪癖,臉上倒是山水不動,嘴上問著:“那你是包紮不包紮。”
秦望昭拿手推搡他,謝長安見他一邊後退嘴上又要拒絕,眉頭緊擰,知道他是不耐煩了,很快就會發力將自個推出去,空著的左手猛地探出扯住秦望昭的肩頭衣衫,頭鬼魅似的湊上秦望昭頸旁,壓低了聲音飛快的耳語道:“姓秦的,給老子老實點,你得蓄好了精神卯足了氣力,才好去尋蜀葵,才好去找真相,病歪歪的什麼樣子~~~我有問題問你,苗家準女婿~~~侄兒等你比試完……”他說完就退開站直了,伸手去解秦望昭脖子上的黑布巾,嘴裡笑著說道:“小舅懶得動手,那侄兒替你包紮如何?”
謝長安的嘴就湊在耳旁,秦望昭覺得他說話那股微弱的熱氣,全都吹進了耳朵裡似的,有些奇怪有些癢,他本能的就往後躲。本來憑他的功力,將謝長安掄起來丟到場下十丈都不成問題,可他手還沒伸出來,謝長安的話就出來了,除去前兩句和後兩句廢話,他說的都不錯,可他總是不記得。以往自己受了傷,都是謝安逸大呼小叫的跑前忙後,堂堂尊貴安平王,又是打水又是端藥,自己習慣借他之手,以至於後來他長睡不醒,便沒人管自己是不是受了傷,是不是要上藥,他自己,小傷待它自己痊癒,大傷卻也總是搽了上次忘下次。
謝長安說要替他包紮,秦望昭頓時有些愣,回過神來連忙伸手去格,明明攔住了他胳膊,卻被這人穿花似的轉了手腕翻了過來,手腕蛇一樣靈活,一抖一繞,纏了一週的布巾就被他解開來掛在自己格他的胳膊上,秦望昭也不扭捏,微仰起頭,任謝長安湊近了忙活。
謝長安遠觀過秦望昭脖子上的傷,這下湊近了看得清,愈發可怖,這傷貌似是帶稜的索狀物絞出來的,手指粗細,結了痂殼的絳色皮肉朝著兩邊翻滾開來,此時暗痂撕裂,猩紅帶血的血肉露出來,暗痂邊上全是連綿的痰黃色膿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