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來不及調氣強壓,喉嚨口的腥甜就一下子噴了出來。那觸目驚心的殷紅沾染在了站在柳夢已面前的紫眸身上,就好象是當初兩人的位置換了一換,這一次是紫眸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閣主。”
紫眸茫然地喚著,彷彿這聲音並非是她發出的一樣。
柳夢已調整氣息,寬慰道,
“我沒事。”
“閣主。”
紫眸一聲驚呼撲倒在柳夢已面前,柳夢已就彷彿是當初的自己,被體內毒性反噬的痛苦她又怎會不清楚。她知道柳夢已如今所想的,是就此做個了斷,只是若無那兩種藥物,修煉第十層的痛苦會比此時更甚百倍,就連老閣主當年也沒能熬過去。紫眸的確是不忍見柳夢已受著情動毒噬的痛苦,但更不能見柳夢已承受比之更痛苦百倍的罹難。
“紫眸,去拿藥來。”
柳夢已此時氣息已平穩,他平淡道。
“閣主,若是沒有靈仙草和夢情丹,只靠魂香甘液根本不可能熬過第十層。”
紫眸的身體顫抖著,她心裡的害怕和擔憂顯而易見。
柳夢已站起身,整理著案几上的幾株藥引,語氣平緩道,
“應該是在第七層第五格,大約就在那附近,紫眸,你去找找看。”
一連兩日不眠不休,連飯菜也未來得及吃上幾口,即使是柳夢已也無力施展輕功去取被放在那麼高的東西。
“靈仙草不易見光,你拿得時候小心,被讓盒子開啟。”
柳夢已的話並沒有命令的口吻,但他說到這裡,紫眸已明白他的意思。
“是,屬下遵命。”
話說出口後,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略有顫抖。
紫眸走到了藥櫃前,那足有整個樓閣這麼高的櫃子,還是第一次讓她感覺到強烈的壓迫感,彷彿是要窒息一樣,她甚至不敢抬頭看上一眼。紫眸定下心神,一躍而起,迅速地抽出那兩個抽屜就安穩地站在了地上。
她走到柳夢已面前時,柳夢已正一刀割在手臂上準備放血製藥。那血紅的傷口不長,卻深,像是劃在了紫眸的身上一樣,連她也能感覺到疼痛,可柳夢已卻彷彿渾然不覺。放完半碗血,他隨手拿起一塊布料匆匆地包紮了傷口。他拿過紫眸手上的東西時,紫眸還未回過神來,直到她感覺到手裡一空,才意識到東西已被柳夢已拿走。
即使是在昏暗的燭光下,紫眸也能清楚地看出柳夢已的臉上不見絲毫血色。他熟練地把各種藥引浸泡,磨成粉末,再逐一按劑量混合在了一起。十多年來,紫眸早不記得看了多少次柳夢已配藥制丹的過程,而這一次也是一如既往的動作純熟而又仔細。但此時柳夢已的平靜,卻是第一次讓紫眸感到害怕。
從他說“與其糾葛越深,不如就此了斷”這話起,紫眸就知道,柳夢已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對於武功和毒藥以外的事什麼都不知,什麼都不懂的人。他不會再茫然地想著自己心裡到底是何感覺。只是對於他們來說,情愛之事,一旦弄明白了,只會是擺脫不了的劫難。
當天晚上,瀲君在床塌上翻來覆去怎都睡不著。一直到拂曉初晨,才迷迷糊糊地入睡,等他一覺睡醒後,已經是大中午了。瀲君剛起床,外頭的侍女就端了盆子進來服侍他梳洗。瀲君略有吃驚,他來到蓬萊島之後,這樣的事還是第一次。穿戴好衣裝後,瀲君剛要出門就看到侍女端著飯菜進來。
“月使和日使已經在大堂用過午膳了,這些是月使特地讓我們送來的。”
瀲君一愣,他看了一眼外頭的太陽,平時這個時候才不過剛吃午膳而已。他心裡頭覺得不對勁,剛想出門去找紫眸問明白,卻看見她正從院子走來。
紫眸一走進屋子,瞟了一眼桌上的飯菜,笑著說道,
“怎麼不吃東西,安排好的船沒多久就要出發了。”
瀲君聞言一驚,脫口而出道,
“那麼急?”
紫眸從容地答道,
“閣裡的弟子正好要去外頭置辦些貨物,得趕在傍晚之前回來。”
瀲君剛聽到這話,就趕著往外跑,剛一走出門口就被紫眸叫住了。
“你連飯也不吃就要走呀?我東西還得交給你呢。”
瀲君停下了腳步轉過身,果然看見紫眸身旁的侍女手上捧著個錦盒。
紫眸見瀲君看著那盒子,便說道,
“這是離魂和修羅的解藥,還有針灸用的銀針和一些外頭難找的藥引都在裡面了。”
瀲君心頭一震,神色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