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昏,風起微寒,慕傾墨褪了外衫披在汐臣身上,迎著他的目光起身,舉了手中杯盞,敬向顧松怡。
“顧兄哪裡的話。你既是汐臣友人、又長如其兄,於我便同是親家的兄弟。之前我只念己心未覺顧兄深意,得罪之處還請見諒;至於府上家臣什麼,全當胡言便罷,傾墨願在此與你交個朋友,不說同生同死那些無趣,只府門常開,酒肉同席,稱你一聲顧兄,接下此杯,從此便是兄弟。”
“小生最喜歡爽快性子。”顧松怡誇玩的笑出一句,接了一旁梨香奉上的酒,大步走向慕傾墨,杯盞相觸起聲清脆,仰首同飲而盡時,兩人之間先前所存隔閡也就閒散了去,掌擊而握,有些意味,也只有這兩人之間才能明白了。
於是前時之事於此皆大歡喜,慕容歌輕咳一聲靜了場面,便示意兩人歸回本位。
“獵物已收,夜也將至,參獵諸位想必也有些疲憊,留候之人也生些苦厭,便即刻束起火來,請央抉夫人與帶來之人料理獵物為宴,慶春蒐會初日告捷。”
“臣接旨——”
芍孑這番起了身,招手示意了下,便有十數位婢僕奉碟而上,於各席間桌上擺了早就做好的糕點又盈盈離去。她自囚獸的籠前一一走過,指點落時,身旁那人就取了裡的獵物來交給人去處理,而所選也不過十餘罷了,並不算多。以春蒐習俗,初日得獲當部分用於宴席,另一部分依功分放,各歸獵主。
於是以芍孑為首,她帶來的一眾人馬都忙碌不停,烹石美味為宴呈上,眾人得之,無不讚不絕口。
夜臨,宴休,眾人也都回進了搭起的營帳——此地與可供休息之處較遠不易來往反覆——準備休息。為著天還微涼,汐臣這邊軟墊暖褥鋪了一層又一層,叫他好生無奈,然畢竟是諒他畏寒,說幾句不要弄得太過誇張也就任慕傾墨去了;可出門在外時,慕傾墨倒是牢牢抓住他這畏寒的毛病,將他圈在懷中,實實是冠冕堂皇的滿了自己心意。
睡前,慕傾墨與汐臣講了講獵中趣事。倘若旁人知道慕傾墨說起那些事的表情,當會以為參獵的是另一人吧。雖然當時不苟言笑,在汐臣面前,慕傾墨頗為笑開。聽著慕傾墨講那諸如哪位失了準頭險些誤傷同僚、光顧著逐獵卻忘見足下漫根之類的事情,汐臣溫柔的笑著,為他那般快樂的樣子而心暖,也有一些心涼。想著些其他,汐臣不覺失神,又在慕傾墨輕聲的喚中看去,問著何事。
便是慕傾墨翻身空空望著上面,淺嘆一聲,“那顧松怡,究竟是什麼人?總覺得他並非尋常草庶,行舉之間,那般氣勢隱著非常。”
“……呵,生的如此罷了。”汐臣枕在他肩上,合眸笑著說道,“他實際是個很有趣的人,會獵會馴,會植會繪,日後若常與他來往,你便能知道的。”
“說來……汐臣,我想再問你件事——”
“嗯?”
慕傾墨鄭重的看向他,很是疑惑不解,“依著所知,我實在是想不明白——楓寧他和顧松怡,究竟……”
聽他那般模樣,汐臣啞然失笑。“都是人家的家事,你如此在意是怎樣……”
“只是有些好奇。畢竟楓寧看來呆呆板板,怎麼想也想不到,他會……嗯——倒也……”
“但比起他兩人……”汐臣試探著問道,“你覺得皇上和百鸞如何呢?”
慕傾墨愣了下,認真思慮了片刻之後,他很是遺憾的說道,“只可惜不能讓皇兄過繼來個小童了。”
汐臣為這回答覆又失笑,“皇上若知道,不知要怎樣說你……”
這邊營帳中,兩人清淺的笑聲悠悠流轉,化作壓低的隱晦聲音漸漸融入靜謐;而另一邊,楓寧裹著被子坐在角落,臉色沉鬱的盯著那依舊態度隨漫、全看不出之前那所表是真是假的人,只覺胸口堵悶。
顧松怡佔著臥位,閉著眼輕聲哼唱《烈涼魂》,那聲音在如此靜謐的地方顯得幽然,愈加叫人難以心靜。楓寧正滿頭混亂,細瑣響起,他驚得看去,顧松怡已坐了起來,拍了拍身旁,向他示意。
“你是打算那樣坐一夜麼?過來。”
手一緊,楓寧別轉了頭,咬牙想著怎樣都不會理睬他,可那熟悉的氣息近來,心中緊張之感就無法抑制的變了劇烈,叫他連身體也不知是因氣惱還是惶切的微微顫抖。
然等了片刻卻不見顧松怡有什麼動作,楓寧有些疑惑的睜了眼想要看去,又聽見頭上傳來一點嘆息。
“你這榆木腦袋。只許你一味向我‘挑釁’,還不許我靠近你半步?”顧松怡蹲□直截了當的將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