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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點點頭。

傅山又道:“你明天也動身,回到祖母那裡,好好侍奉老人,學業也不可荒疏,知道嗎?”

“是,爹爹。”傅眉恭謹地答道。

褚仁見傅山看也不看自己,有點著急,用食指拼命點著自己的鼻子,企圖吸引傅山的視線。

傅山見狀,微微抽動了一下嘴角,隨即又板起臉問道:“想好了嗎?”

褚仁想著,反正你要上京,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能拖上幾個月,便拖上幾個月,有什麼不好?於是仰頭說道:“想好了,我願為傅家子侄,謹守傅家家規,從今天開始,我就叫傅仁了!”說完,想到“傅仁”的諧音是“富人”,不禁莞爾一笑。

傅山輕斥道:“有什麼好笑,即便我不在,長兄如父,眉兒也可管你!”隨後轉頭對傅眉道,“仁兒的功課,你按照我之前的安排去安排,他若不用心,你可替我罰他。”說完,竟從袖中抽出了一柄戒尺。

褚仁一縮頭,吐了吐舌頭,衝傅眉擠了擠眼。

傅山又道:“仁兒服用的活血化瘀的湯藥,要照我的方子每日煎服,不可間斷,你盯著他點兒,不要因為症狀不顯便疏忽了,否則日後會留下病根。”

傅眉點了點頭,應了聲“是”。

傅山轉到桌案邊,將窗戶放了下來,遮住了窗外的月光,曼聲吟道:“共盼中秋夜不眠,亂離幾度看嬋娟。瓜樓紫暗冰盤側,只覺今宵月不圓。”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睡吧……”

注!

1

文中詩與信,為袁繼鹹給傅山詩札原文。信中提及的詩冊,傅山始終沒有收到,後來袁繼鹹又寄出了另外一封信,讓傅山不必去取詩冊,但傅山收到第二封信的時候,袁已經就義了。

2

信中提到的錫珽,即衛周祚,傅山同學。伏闕鳴冤事件中,傅山記錄他的表現為:“會試舉人漸到,汾州府曹良直古遺又慫恿諸同年上疏,而解元衛周祚畏懦不敢。”關於袁繼鹹的書信一事,傅山又有如下記載:“袁山先生今年六月遇害,四月間有遺僕書,囑僕以記載事。至七月又一字至,時先生已柴市也矣。書中始雲有詩集,先致曲沃錫珽,令轉致僕序行之。即託人問之,不應。僕親過絳時,又一再索之,皆不及此事,大都毀之矣。”

2

只覺今宵月不圓……:《中秋惆悵詩八首》之二,傅山作於順治二年中秋。此時此景此詩,分毫不差。

作者有話要說:

☆、一日偷生如逆旅

傅山走了,褚仁便覺得輕鬆了很多。

剛投宿到客棧住下,褚仁便三下兩下臨完了貼,又拿著筆信手亂寫起來,筆體卻是仿傅山的草書。

“這又是什麼筆體?以前沒見你寫過。”傅眉問道。

“這是先生最有名的狂草啊!”

“胡說,爹爹的草書不是這樣的風格,爹爹最不喜這種圓轉流麗的柔媚筆意了。”

“應該是他晚年的作品吧,人總是會變的……”褚仁有些感慨,確實這些日子以來,看過了傅山真草隸篆各種書法,卻都像他自己形容的“墨重筆放,滿黑椏杈”,沒有一幅是後世最受歡迎的那種潤秀圓轉,飄飄欲仙的草書。

正沉吟間,冷不防傅眉一把抽出了褚仁手中的筆,弄了褚仁一手墨。

“哎!你幹嘛啊!不帶這麼欺負人的!”褚仁拿過一張臨過帖的紙,揉成一團,一邊擦拭手中的墨,一邊抗議道。

“不許這麼糟踐字紙!”傅眉說著,拿過戒尺,在褚仁手背上輕輕打了一下。

褚仁一怔,方想起這是古代,不是隨處都有紙巾,可以用過就丟棄的年代,自己知道不對,也顧不得手背上的痛,只怯怯地鬆開了手,那張揉成一團的紙在桌上緩慢的舒展著,褚仁愣在那裡,不知怎麼辦才好。

“怎麼?打疼了?”傅眉憐惜地問,手指撫在褚仁手背的那道紅痕上,又軟又涼,很是熨帖。

褚仁搖了搖頭:“不疼……是我不對。”說著,便跳下椅子,自去門旁的銅盆中淨手。

待褚仁回來,見那張揉皺的紙已經被傅眉展平摺好。

傅眉拉過褚仁的手,在那道紅痕上輕輕揉著,說道:“不是我戲弄你,若你執筆有力,姿勢正確,筆是不會被人輕易抽出的。”

褚仁點點頭:“我知道,小時候父親也這麼教過我……”

傅眉怕他想起舊事,徒增感傷。便又拿起褚仁寫過草書的那張紙,笑道:“這寫得是什麼?鬼畫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