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睡。敲門聲停止了,然後“砰”地一聲巨響。還來不及思考那是怎麼回事,高元就被從床上拎了起來。天還沒亮,月光從敞開的大門照射進來,高藝正衣衫不整地站在他面前。
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不過很明顯還沒到早上。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把他叫起來?高元不滿地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
“出事了。”高藝說著把衣服扔到了他頭上。雖然看到對方一臉急躁的樣子,他仍然沒有完全從睡眠中醒過來,只是呆呆地坐在床沿“啊”了一聲作為回答,然後就一動不動地直視著地面。
見他不緊不慢的樣子,高藝火了,衝他大吼道:“啊什麼啊!趙芳姿又被襲擊,清彌和林琰都受了重傷。”
高元一下子醒過來了,“受重傷”幾個字不斷在他耳邊徘徊。他的兩手無法控制地抖動起來,臉色變得煞白。這幾個字對於他來說,竟然比村長告訴自己幾個時辰以後就會面對死亡來得更加震撼。剛一從震驚中回覆過來,高元就飛也似地向門外跑去。
“受了重傷……受了重傷……”他在心裡不停地叨唸著。他想立刻就衝到林琰那裡,又害怕看到流淌著鮮血的傷口。馬上就要邁出門口的時候,高藝伸出手臂攔住了他,指了指地上。高元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只穿著薄衫,而高藝遞給他的衣服已經掉到了地上。
“沉住氣,大家還等著你主持大局。”
縣衙的小院裡燈火通明,有的急急忙忙跑到外面請大夫,有的端著熱水跑進廂房,有的在廚房忙著煮白布。高元看到林若光端著一盆鮮紅鮮紅的血水出來時,只覺得腳下一軟,差點站立不住。沒想到林若光還端著盆子走了過來。
“我家少爺想見您。”
“他……怎麼樣了?”聲音不住地發抖。
“皮肉傷,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過那位小侍童就危險了,被一刀刺進肚子,現在已經昏迷不醒了。”
高元頓時鬆了一口氣——雖然知道這樣不對。聽到林琰沒有性命危險以後,腦袋冷靜了許多。這個時候還是應該以公事為主,把自己的心情暫時放在一邊。他按捺住想見林琰的衝動,走進了清彌所在的廂房。
清彌躺在廂房的木榻上,身上的衣服被剪開,露出了腹部的傷口。那傷口大約三寸,鮮紅的血液從裡面不停地往外流,怎麼都止不住。他已經氣息微弱,纖細的胸口很難看出是否還在起伏。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一邊用白布壓著他的傷口,一邊輕聲地呼喚他的名字。
“趙先生?”
高元走上前去。男人轉過頭,慌慌張張地抹掉臉上的眼淚,坐在輪椅上對高元行了一禮,隨即視線就回到了清彌身上。高元望著奄奄一息的清彌,心裡很不是滋味,早上他蹦蹦跳跳跑出縣衙的情景彷彿就在眼前。安慰的話就像一根魚刺似地哽在喉嚨,因為他知道說什麼都沒有用,他只能靜靜地陪著趙芳姿直到朱掌櫃到來。
廂房太小,人多反而礙事,朱掌櫃一到就把他們都趕了出去。
“都是我的錯。”男人終於開口,臉色比裡面的清彌好不了多少,“清彌昨天就說有人要殺我,我當時沒有相信,還說他疑神疑鬼。要是聽他的就好了,如果不回家住到客棧去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這不是先生的錯,請你不要責怪自己。如果有人存心殺你,不管你到哪裡他都會追過去。只有抓到那個人,你們才能真正安全。”高元低下身子,按住了趙芳姿的肩膀。不知為什麼,從一開始看到這個男人時,高元就有種很虛幻的感覺。現在這種感覺尤為強烈,好像不這樣抓住他,他就會隨時消失一樣。“趙先生,振作起來,幫我們抓到那個兇手。”他直視著男人失去焦點的眼睛說。
“我不認識那個人。他進來的時候蒙著面,我沒看到他的樣貌。”趙芳姿只是嘴在動,心卻仍舊留在廂房裡。
“先生可否有仇家?”
男人搖了搖頭。“我只是一介書生,又身無長物。回到安平縣城以後,只與孩童打交道,親近的只有清彌一人。平日的生活瑣事都由清彌處理,我除了去蒙館就是在家裡讀書,怎麼可能與人結怨?”
與清彌說的一樣,看來事情就出在那個神秘男子身上。
“清彌說曾有一個男人撞到了你,你還記得那人的長相嗎?”
趙芳姿又搖了搖頭。“當時我的書被他撞掉了,等我抬起頭的時候,只看到那人的背影一閃而過。他就因為這個要殺我?”
“現在還是未知之數,我們會盡力查證。”
任誰聽來都是匪夷所思的動機。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