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陸意秋扇子一收,敲在手心,連連點頭。
“那你去哪裡?”
司空離道:“我自有我的去處。”
“好吧,就知道不會那麼好說話了。”陸意秋在心中想道。
二人自洺州分開後,陸意秋用司空離給的銀子租了馬車,又請了個車把式,一路順風順水回到了順州。
銀子還剩下一大筆,想著私存了,在順州鬥雞走馬快活快活,結果陸暨接到了一紙調令………京兆尹。
順州為上州,刺史為從三品。
京兆尹三輔之一,正四品。
這一調令明看雖降,實則為升。京兆乃輦轂之意,即天子車輪之下,近天子,親皇戚,榮華可見。
可是,天子太近,各種矛盾錯綜複雜,人際關係盤根錯節,鉤心鬥角自是難免,真正要治理也相當不易,至少比治理順州要難得多。
皇帝正是知道不易,又知皇家弟子專橫跋扈難教,這才調了素有清正廉直的陸暨任京兆尹,肅一肅京城風氣,整一整皇親子弟囂橫無忌。
☆、殺手老大的江湖(四)
陸府除了陸谷序因領了順州司馬一職無法跟遷外,其餘眾人都隨陸暨來到京城,住進了固北大街的一座府院。
剛搬進府內,物什還未收拾妥當,陸暨便接到聖旨即刻面聖。
陸暨肅了肅形容,去了皇宮,直至入夜後才回府。
回府後也不用晚膳,直接進了書房。
書房的燈便亮了一整個晚上。
第二天,陸意秋見自己父親,人雖顯得疲乏,精神卻不錯。
請過安後,陸暨照例勸訓陸意秋幾句,帶著連夜寫出來的摺子,入宮去了。
陸意秋草草用過早飯,避了陸夫人,也不帶小廝,一人溜出了府。
天子腳下就是不一樣,酒肆、客棧、茶樓、青樓、藥堂、醫館、玉器鋪、胭脂鋪、製衣鋪、首飾店、錢莊、綢莊、戲園子、擂臺、鏢局、賭坊……鱗次櫛比,目接不睱。
人道京城好,朱戶畫樓欹斜見,錦繡銀觴曲中流。真真便是如此。
陸意秋先摸去茶樓聽了會說書,再入戲園看了出摺子戲,出了戲園就見杏白旗上一個諾大的賭字,再轉看那匾額,赫然幾個燙金的大字…………金沙賭坊。
一進賭坊,黃金如沙礫,拳握再緊也難留住。
以名喻義,以名勸人,如此明目張膽設賭開局,真是有趣。
都說要看一個地方的城治如何,當入賭坊,看賭徒品性如何,此番入這賭坊就當是為父探查京中人情風貌,品性安良否。
正名之下,入九流之地步罰亦穩健了許多。
只不過,饒是陸意秋再穩的步伐也抵不住迎面直撞過來的大力。
還未看清來人,便被撞得直仰倒在地,呯得一聲悶想,後腦勺一陣鑽心的痛。
好不容易抱著頭坐起來,還未出言相斥,一個不耐煩的聲音率先響起,“你沒長眼睛嗎?看見本世子出來,還往裡走!”
“你才沒長眼睛,小爺好好地走著,哪知被你這趕著投胎的急命鬼給撞著了。”
“哪裡來的……”
“快,人還沒跑走,還有同夥呢。”高昂的聲音響起。
“晦氣!”那人罵了一句,拔腿便跑。
陸意秋見陸續有人從賭坊裡出來,且面目極為不善,嚥了咽口水緊張道:“我,我不認識他,他……………………”
陸意秋一看,剛撞他的人不見了,一個哆索,知道自己又要做冤大頭了,連滾帶爬站起來,沒命地朝街頭人密集處衝去。
身後紛沓的腳步如影隨行,陸意秋低罵了一句,一伏一鑽,一側一跨,成功繞過幾家小攤,鑽到一個豬肉鋪下,貓著腰藏了起來。
賣肉的屠夫手拿菜刀,瞪圓了眼睛,看著陸意秋。
陸意秋一邊大喘,一邊掏出一張銀票塞到屠夫手裡,屠夫要跳出眼眶的眼珠縮了回去,眼眶變成了一條縫。
手裡的菜刀往板上一拍,扯著嗓子吼道:“上好的裡脊肉,燉骨的豬前肋,新鮮的豬大腸全部都有哇!”
陸意秋被頭頂那一刀板,震得嚇了一跳,靠左邊移了移。
驀然見到剛才那個冒失鬼正側身挨在巷子邊上,兩人剛好對上眼,皆愣了一下。
陸意秋探頭看了看追來的人,再看那人躲的位置,很不安全,他朝那人噓了兩聲,努努嘴,示意那人過到這裡來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