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爵已經極為虛弱,而解藥藥性極猛,稍有差池,只怕……”醫官沒有說下去,閉了閉眼睛,“……太子殿下若要責罰,儘可取了老朽的人頭。”
蘇越狠狠瞪著他,表情兇戾,眼圈卻逐漸發紅,他背後立著的蘇邪揮袖道:“你的人頭暫且留著,我命你拿野山參吊著平西爵的命,能延一日算一日。”
“是。”醫官欠身道,“謝三公子。老朽自當竭盡全力。”
待醫官退出帳外後,蘇邪走到蘇越面前,拉住蘇越冰冷的雙手,輕聲道:“二哥,你冷靜點,天無絕人之路,我們可以再想辦法。”
“……”蘇越搖了搖頭,並不說話。
蘇邪用力握了握掌心中蘇越的手,說道:“二哥,你別這樣,你這樣我看了心裡難過。反正站著也不是辦法,不如先坐下來,與我講一講,你被俘之後都發生了什麼,如此可好?”
潮溼陰暗的密牢裡吊著一個氣息奄奄的年輕男人。他的雙臂被兩根鐵鏈分別自旁邊勒起,臉龐低低垂著,昏暗的燈光下,能看見他唇角的血一直淌到消瘦下巴尖。
他白色衣袍都已經被鞭子抽得支離破碎,蒼白的面板上一道又一道猙獰的血痕顯得那樣可怕。
他的腳下就是一個方形的深池,幽暗的池水裡遊弋著好幾條黑色的蛇,囚犯的血滴到池子裡的時候,往往激湧起一堆波紋,那是一些嗜血的肉食大魚被吸引了過來,拳頭大的鱗片覆在醜陋的魚身上,朝上張嘴的時候能看到尖利的牙,還有粘液佈滿,腥臭陣陣的腹腔。
站在高階上的酷吏手裡執著鞭子來回走動,森然問道:“你到底說不說?”
“……我已經把它放走了,你還要我說什麼?”囚犯低著頭,“有本事自己去找,在這裡審我算什麼本事?”
“啪!”
話音未落,長鞭又從旁邊甩出,重重抽在他的腰上。那囚犯的身子微微痙攣,但連哼都不哼一聲,倔得要命。
“最後一遍!伶貓在哪裡?!說是不說?!”
“我不知道!你們自己去找!”
犯人的聲音已經很虛弱,但口氣卻是越來越硬。
酷吏怒極,對旁邊控制鐵鏈的兩個獄卒說:“把他放下來!浸到池子裡去!”
“是!”
兩個獄卒緩緩將粗重的鐵鏈放下,地下的大魚和巨蛇感覺到了血腥氣的不斷臨近,都紛紛往犯人腳底下湧,那一張一張醜陋大口中的腥臭味簡直能把人燻暈過去。
“慢著。”坐在陰影中,一直沒有說話的那個人終於抬起了手,獄卒停了手上的動作,齊齊往那張舒適的皮毛軟榻上看了過去,酷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道:“謹聽王上吩咐。”
易濤站了起來,雍容的白絨邊大衣一直拖在地上。他走到高階邊沿,看了一眼下面湧動的惡獸,又仰起臉,靜靜望著囚犯,過了半晌,他輕聲說:“葉筠,若是將你浸到池中,即便不死,也會殘廢。孤王且問你最後一遍,伶貓被你藏到了哪裡?只要你說了,孤王立刻將你放下,讓最高明的太醫為你療傷,孤王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直到你傷愈。”
被吊著的葉筠終於抬起頭來,他的臉頰上有一道被鞭子抽出的印記,嘴角也有血汙,但那雙金棕色的眼睛依舊乾淨明亮,好像能望到易濤心底去。
葉筠就這樣看著他,過了一會兒,葉筠竟然虛弱地微笑了起來,他就這樣笑著對易濤說:“王上,你總是騙我……你真以為……咳,真以為葉筠是傻子?”
他說著,睫毛輕顫了一下,兀自低垂:“……以前之所以……一直被你騙……是因為我……即使知道那是謊話,也會、也會因為那是你說的,而甘願相信……可是如今……”
他笑得更加明顯了,肩膀都微微顫抖了起來:“再也……不會……相信……”
“你!……為何非要如此?!”易濤勃然,“我先前待你不薄,你卻——”
“不薄?呵呵,我又不是畜牲……就算你是王,我也由不得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葉筠一陣陣咳著血,更是引得腳下一片水波湧動。葉筠閉上眼睛,聲音漸漸輕了下去,“即便是畜牲……養了這麼久,也該有感情了罷?它對你這麼好,它把所有都拋棄了,只想留在你身邊……易濤……易濤!”
虛弱至極的人忽然凌厲地瞪向自己,多年未被人叫過的名字驟然在這狹小的牢房裡響起,竟讓易濤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起來,說不出是憤怒,還是別的什麼感情。
葉筠一邊咳著血,一邊用盡全力罵道:“……你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