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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易洛迦走到蘇越面前,圈起食指,不輕不重地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蠢貨,說什麼呢。”

“……哼。”

蘇越的五官柔和,線條細膩,可是易洛迦覺得自己真的是咬了一塊根本無法下嚥的硬骨頭,堵得他喉嚨都疼了。

也不知是最近太疲乏,還是被蘇越整得太鬱卒了,總之這幾天易洛迦覺得自己的身體真的不怎麼舒服,頭一陣一陣暈眩不說,最近連嗓子都開始沙啞,沒說到兩句話就身子發虛,還總是咳嗽。

正和蘇越交談的當兒,他又禁不住咳了起來,連忙別過頭,匆匆去倒了杯茶水止咳。

蘇越卻沒有留心到易洛迦的異樣,他目光飄飄忽忽的,心事全寄在了林瑞哲身上。

易洛迦當然也不會對他抱有什麼奢望,本來就是自己強行把人家綁在身邊的,他還能要求什麼更多的呢?

於是只能微笑著搖了搖頭,喝下一口茶水,瀰漫進舌根有些說不出的苦澀。

他捧著茶杯,在嫋嫋水汽中眼神朦朧地望向窗外,兀自思忖起來。這一仗打了近兩年,雙方一直膠著不下,易濤顯然是暴怒了,易洛迦還記得在朝堂上他是怎樣喝罵的:

“廢物!一幫廢物!”竹簡啪的甩下御街,滿朝文武都是惶惶然顫抖,“區區一座蘭城你們都拿不下來,還有什麼顏面站在這北昭殿!”

不過罵歸罵,罵完之後,增撥十五萬精兵前去支援卻是毫不含糊的。易濤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其實易洛迦知道根本不需要增撥這麼多援兵的,蘭城不過一座商業小城,就算一兵不增,易北軍再撐個幾日,也能攻破城池。

易濤是在發洩。

易洛迦甚至可以猜到蘭城被攻破後的結果,那一定是一場血淋淋的屠戮,無論婦孺,皆不放過。

屠城——只有這樣才能平息王上的怒火。

蘇越回到他的房間,陽光剛好從窗戶灑進來,流麗的金色如同輕紗敷在桌上,他在桌前坐下,睫毛一抖,碎了萬點光斑。

面前是前些日子易北出的雜文遺聞錄,他心煩意亂,拿起來隨手翻了翻,裡面都是些譁眾取寵的訊息,多半是葉筠寫的,他弄不明白易北王是那根筋錯亂了,竟然要葉筠來當什麼執筆。

這種浮淺的人……哼。

灌下一口茶,卻不料已經冷了多時,喝進肺腑凍得連骨頭都僵硬了。

卻冷不過心。

林瑞哲有什麼好的呢?

暴躁,黷武,魯莽,記性差,感情遲鈍,跟易洛迦比簡直就像根發黴的木頭。除了當初救國自己一條命,根本沒有任何地方能勝過易洛迦。

可是就像易洛迦說的那樣。他真的希望上戰場的不是林瑞哲,而是對自己極盡溫存的平西爵。

人就是容易對得不到手的東西念念不忘。無論是他自己,還是易洛迦,都是這樣。

真他媽犯賤。

林瑞哲走了,易洛迦卻陪在他身邊。雖然他的公務也很繁忙,但每天總會抽那麼些時間來看望蘇越,即使只是毫無意義的拌嘴,他也樂此不疲。如果不是早知道易洛迦是個沒心沒肺的傢伙,沒準他還真會誤以為易洛迦喜歡上了自己。

尤其是當天矇矇亮的時候,易洛迦來到他的房間,看到他還在熟睡,不忍心吵醒,只在他眉心輕輕吻過,然後離開。

細膩得就像泡在蜜裡的情人。

可是蘇越到底只看到了表面。易洛迦心裡越來越強烈的不耐和躁動,卻是他不知道的。

易洛迦是含著金鑰匙出身的,這小半輩子都是別人討好他,別人追著他跑,他還從來沒試過追求一個人的滋味兒,但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哪裡出錯了,否則蘇越怎麼理都不理他呢?

蘇越醉酒的那天,他就知道蘇越喜歡的人是林瑞哲,可是他想,喜歡的物件應該是可以變的。

於是他去努力了,但卻沒有結果。

當他告訴蘇越,林瑞哲去了前線的時候,蘇越眼裡的慌亂讓他整個心都狠狠揪攏。然而他不知道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

這是在過去的三十五年中,從來沒有過的異樣。

“洛迦?”

耳邊的略帶疑問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

易洛迦飄忽的目光聚集到易濤身上,半晌,失笑道:“啊……抱歉。”

由於是在用以小憩的翼齋內,易濤懶懶散散的,竟是連頭髮都不曾梳起,柔和的深棕色披散在肩,末梢浸入裘衣的毛皮裡,在白絨絨的狐裘中如同一脈一脈安靜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