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就是雲逸之身旁那個位置時,雲逸之也是這樣誇獎他的。“好好一個宴會,喝酒都喝得這麼不專心,也只有大人才會喝得高興。”聶玉棠一聽就樂了,問:“呵,我是真高興還是假高興,你能分得出來?”雲逸之笑笑,不再說話了。深究下去誰也沒意思。聶玉棠固然是不介意雲逸之曉得他那點心思的,或者說——試探。當是時聶玉棠根本沒有懷疑的物件,是政敵?還是仇人?都有可能。雲逸之知道他的目的,就算是知情人了,若是走漏了風聲,無疑於往自己身上攬嫌疑。所以聶玉棠看起來是在走險招,其實又是穩操勝券的。
而關於鹽案這整件事,聶玉棠心裡很清楚,自家的兄長是絕對不會去碰這個勾當的。歷朝歷代,但凡涉及到其中的都是死罪,絕無例外。他不傻,他們聶家守著榮華富貴更不會傻到去觸自己黴頭。
如此一來,就只剩下兩種可能。一,王鵬假借自己的名義在外招搖撞騙。聶玉棠捫心自問,他與王鵬素來無甚交情,如果要說他權傾朝野,王鵬想順帶著沾點光,倒還真的不至於。他自己有幾斤幾兩他還是很清楚的。那另一種可能,就是王鵬誣陷他,且還是有目的的誣陷。試問一個知府怎麼敢如此明目張膽的用尚書令的名號在外行事?只怕說到底還是後面有高人在指點。
聶玉棠理清楚頭緒之後,其實大可以選擇將鹽案查個徹底,還自己一個清白。可若將王鵬一鍋端了,反而打草驚蛇,後面的骯髒勾當便也不容易抓出來。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先尋一個對策。
烏爾哈圖求什麼,不用說聶玉棠也知道。烏溪地處偏遠,氣候環境惡劣
,不像大覃周邊其他幾個國家物產富庶,自給自足。且百年前與燕王一戰,烏溪元氣大傷,與大覃早已不可同日而語。烏爾哈圖找聶玉棠無非是想大覃網開一面,允許烏溪人到北疆與當地人混居,自由買賣。
本來就是好事一樁,聶玉棠沒理由不同意。更何況,他與烏爾哈圖如今還有另一個可以共同磋商的話題,就是——鹽。
北疆以北的烏溪,實際上已到了天之涯,眼前除了一片汪洋大海再無去路,而究竟過了海能看見什麼,也沒有人知道。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近百年來烏溪人最根本的營生就是從海中取鹽,販鹽。而販賣的物件自然就是大覃了。
江南玉州的百姓因為官鹽的壟斷而吃不起鹽,又因為周邊海域一律由官府控制,而無法進行民間的手工製鹽,最後便唯有捨近求遠,從外地商販手裡買鹽。
聶玉棠細想過,買鹽的渠道有很多種,可以從青州來,可以從京城來,甚至可以從大夏和甄萱兩國手裡買。然而最好的途徑還是從烏溪人手裡買鹽,純度高,乾淨,又便宜。
聶玉棠與烏爾哈圖和合作可以說是對雙方都有利的,他連整個計劃都想好了,捉王鵬,結鹽案,開北疆。
為防止計劃洩露,烏爾哈圖到了京城並沒有第一時間就去拜會聶玉棠,而是直到瓊林宴上雙方才第一次會面,沒想到烏爾哈圖竟是個膽大的,敢公開挑釁聶玉棠,徑直向他的門面擲去一個酒杯。
杯中有一張字條:今夜亥時。
聶玉棠瞧見了,料想雲逸之也是看見了,所以事後為助他一臂之力,乾脆用內勁將整個酒杯化作齏粉,不留下蛛絲馬跡。
只是本來可以瞞天過海的事,最後竟還是百密一疏。烏爾哈圖被刺死在琉璃閣,令聶玉棠瞬間措手不及。
整件事唯一的得益者,只有王鵬。既斷了江南百姓的後路,也斷了烏溪的財路。
聶玉棠將來龍去脈,毫不保留的全都告訴阿奇格,一直走到了營地外的山坳下,話才講完,人也站定,山風呼呼的吹著,子夜清冷。
聶玉棠一臉嚴肅道:“我與你阿哥談的,與你自然也是這麼說,可問題是,你們烏溪到底是不是你說了算啊?”
“操,你別瞧不起人!”阿奇格滿臉不悅,牽著他的雪狼,下巴抬得高高的。
聶玉棠笑道:“我這不是看不起你,而是剛才你自己也說了,烏爾哈圖是老二,你是老三,如今你們烏溪到底誰說了算?我看這麼著,不如把你大哥叫出來與我談一談,你說——呢?嗯?”
‘呢’字還是特地拉長了尾音。聶玉棠的經驗告訴他,同毛孩子打商量,談話內容不重要,態度比較重要。
阿奇格聽了突然咧嘴一笑,點頭道:“好啊好啊,我大哥也來了,我讓他與你談。”
“哪兒呢?”聶玉棠四處瞧瞧,對他說,“你把他喊出來。”一想到四周黑黢黢的暗處還躲著一個不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