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敬修只覺心房一陣緊縮,“怎麼會?”
初兒泣不成聲:“是我……我看竹芯好,非要去撥……那蛇竄出來……雲哥……雲哥……”
敬修臉色大變,喝一聲:“在哪兒?!”人早已經奔了出去。
那滿山的翠竹是濃得迷霧一樣,一條溪澗剖開兩半,水都映成了綠色。敬修極力奔走,滿地落葉在腳下“喳喳沙沙”,心裡也像纏進了一條蛇。
跑了約摸一刻,遠遠一叢竹子下依稀看見白色身影。邢耘披頭散髮靠在竹下,身邊丟了一地販回來的東西,捂著小腿的手全是血,腿上亦是斑斑血跡。
敬修不看則罷,看了心底一震,脫口叫道:“貓兒!”
邢耘微微一怔,抬頭一臉大汗。敬修撕塊佈下來先幫他紮緊血脈,看了那一腿的血,隨即又四下檢視。
“沒事。”邢耘看著紮在腿彎上的那條布,聲音發虛:“是條小蛇,我走路不仔細……”
“咬了多久了?”
“沒有多久。”
“蛇呢?”
“跑了。”
“這些血……”
邢耘鬆手散出一股混了鐵腥的酒味,白皙的小腿上割開一個十字口,中間被蛇咬過的地方高高腫起,血流涓涓。
“我拿髮釵割開淋了雄黃酒,歇一會兒,應該不要緊……”
敬修滿臉鐵青,一把把人抱起來,厲聲道:“最近的醫舍哪裡?!”
“我知道!”初兒急喘喘追上來,“村裡有采藥郎!公子跟我走!”
邢耘說:“我不要緊。血已經放了,回去找點藥……”
“糊塗!你以為我現在這樣,這種地方還有人認得出麼?”
邢耘愣了片刻,慢慢道:“小心一點總是好。”
“小心就不要拿命開玩笑!”
邢耘隱隱低頭,額頭上沁著豆大的汗,終於含笑說:“那就麻煩景初揹我一程吧。”敬修疑惑一眼,邢耘解釋:“天就要黑了,你這樣帶著我看不到路的。”
初兒忙跑到前面,“我來開路,這裡遍地竹根不好走,公子小心!”
敬修不再說什麼,依言背了邢耘跟著初兒往村落去。那村子離竹林小院約摸二三十里,路極難走,彎彎繞繞花去大半個時辰。邢耘中毒的症狀亦愈加明顯,中間吐了兩次,渾身燒得火人一樣。敬修只覺得背上負了一團火,那人的身子愈來愈軟,間或說些聽不清的話,等熬到村子找著藥郎,邢耘早已暈了過去。
採藥郎是個白鬚老者,跟孫兒兩個住在村口東面。看了傷口順手從路邊扯了把野花嚼碎了先敷上,叫把人抬進屋,不多時又煎了湯藥進來,說道:“這怕是遭了竹葉青,你們及時放了血,很好。把這個蒲公英湯喂他喝了,解了毒千萬多歇息幾天。”
敬修趕緊喂邢耘喝了藥,還不放心,又問敷在傷口上的藥草是什麼,老者告訴是半邊蓮。敬修知道半邊蓮專治癰腫疔瘡、蛇蟲咬傷,功效是很對症的。民間有很多土方,軍醫也常有嚼藥覆傷的急救法,只是許多草本常人未必瞭解藥效,許多草藥常人也未必見過草本,這樣如意取用,只有熟識一方山性的採藥人才辦得到。
“還沒有請教老先生姓名?”
採藥郎連忙說:“老漢是個採藥的不是什麼先生,都叫我老羊,公子只叫老羊就是了。”
“我朋友的傷……?”
“公子放心。”
敬修終於鬆口氣,鄭重道謝。初兒取了一塊碎銀子作為藥費,老羊說山草不值什麼堅持不肯收。敬修心道山人淳樸,見他身邊只有一個七、八歲大的孫兒,便叫初兒把銀子遞到孩子手上,權作長輩見面給孩子的過節禮,這才收下。
飛鳥驚蛇(下)
邢耘服藥之後稍微安穩,昏睡中依舊發熱,趴在床上流了一臉汗。敬修要扶他起來睡好,初兒攔了說是怕再吐弄髒床鋪,打了水來給邢耘擦汗退燒,只叫敬修放心。
老羊又來看過,說中了蛇毒便是這樣。竹葉青咬人毒不致死,但是傷口極痛,中毒後常有驚風發熱。壯漢被咬且耐不住,這位公子看起來斯文清秀倒是很能忍。又問他們是哪裡人,怎麼會到這裡?
初兒機靈道:“我們是隱居的修道人,這位姚公子是位遊俠朋友,來看我們的。”
老羊原本覺得他們不俗,聽了這樣說更添幾分信服。百姓人家愛聽俠客故事以為忠義,而俠客多又有與修士隱士結交,更有替天行道的意境。能夠幫助這樣的人士,老羊又驚又喜,隨即話起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