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油的,似乎完全沒有改變,也不知道歲月已匆匆變遷,已過數年。
寒曦默任我攙扶著,走到墳前,纖長的手指掠過,將墳頭雜草一一拔去,他看著木板上早已模糊一片的字,低聲說:“月姮,我來了。”
一路上我告訴他,姚月姮對他的恨有多深,深到死去也想要了他的命,聽了後,他看著我笑笑說:“如今,要了我的命,我也是無悔的。”
四周靜悄悄的,老墳孤零零地立在那裡,時間好像就這麼靜止不動。
“月姮,到今日我也不曾後悔。”他捏著我的手,笑著望向我。
我也回握住他的手,心想,孃親,我把這個人折磨了這麼久,什麼仇恨也都報了吧。
他發作的日子越來越近,時間也不固定,有時候半夜聽到隔壁響動,起身過去就會見到他把自己鎖在角落,拼命掙扎,鎖鏈是他當時非要隨身攜帶,我知道他是害怕傷害了我,只是到現在,還不習慣他這種表達溫柔的方式。
每次都主動投入他懷中,幸運得是他失去的神志總能在聽到我呼喚的那一刻有所清醒,將傷害降到最低,可即使這樣,由於身子太弱,還是有些吃不消,到後來沒一會兒就會陷入昏迷,然後連著發燒幾日。
直到有一天,一大早醒來就覺得心裡不安,隱約覺得有什麼事會發生,撐著痠軟的下身,扶著牆吃力地移到他的房門口,推開門,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他身子虛弱,自從來了這裡之後就沒有離開過房間半步,而現在人去樓空,屋裡一切整整齊齊,就好像裡面根本沒有住過人一般。
我敲開樓云云的門,語無倫次地說了半天,才讓她搞清楚我是要她幫忙一起尋找寒曦默,於是忙放下小薇兒,便和我一起急急忙忙出門找人。
我們滿村都找遍了也沒有人看到寒曦默,一直到了傍晚,回到家,因為連日疲累,我腿一軟便跌在了門邊,樓云云扶住我,和我一人一隻手推開了大門。
房子黑洞洞的,只聽見小薇兒響亮的哭聲,寒曦默依舊沒有回來。
樓云云聽見女兒在哭也亂了方寸,鬆開我,便衝了進去。
我扶著門緩緩站了起來,還有一個地方沒有找。
走兩步跌一步地往離村子不遠的小溪邊走去,月亮照得地面亮堂堂的,小路蜿蜒而去,看不到盡頭。
一步步走了過去,溪水的聲音越來越大,終於一條溪流出現在眼前,溪水裡還浸泡著一個白色的人影。
他半個身子泡在水中,衣帶順水漂露水面,散出條條玉帶,月光下那人的背影純白一片,白色的衣衫,白色的頭髮落在水裡,浮出一朵雪白的浮萍。
“寒曦默?”我不確定地喊了一聲。
他緩緩轉過臉,面目雪白,玉一般光潔,印著月光,出塵脫俗。他微微一笑,笑得赧然:“我,我不知道,還能去哪裡。”
我一腳踩進水裡,撥著水,向他的方向走去,才邁出一步便跌進了水裡,爬了起來,又吃力地往前走,終於來到他面前,彎腰摟住了他的肩膀,親吻著他的發。
幸好,我沒有失去他,幸好,他活生生的在我面前,這一刻才發現,原來自己用情已深。
“留下來,好好活著,在我身邊,一生一世。”
他幫我整理已經溼透的頭髮,拉下我的脖子,親了一下額頭,說:“我如今已成了這副模樣,怕是活不久了。”
“不,我說你能活,你就能活。”我緊緊地摟住他。
他淡笑著說:“徵兒,為什麼我們從來沒有好好珍惜以前的日子呢?我好恨以前那麼對你。”
我更後悔,是我在我們之間立了一堵無法逾越的牆。
我脫了衣衫:“那趁你還清醒的時候,能溫柔的抱我麼?”我半身沒在水中,半身赤裸地映在月華下。
他吻著我的肩膀,帶著熱氣的吞吐,吹著肌膚,酥酥麻麻。
軟軟的嘴唇貼住了我的唇瓣,他堵著我的嘴卻還發出聲音,他說:“我很奇怪,為什麼你嘴裡總是有股甜味呢?”說的是玩笑話,可身子卻緩緩往下滑。
他的笑臉從我眼前滑落,我還來不及反應,他的身子便沉進了水中,我伸手從水裡撈起了他抱在懷裡。
慘白的月下,是我悽慘的喊聲:“寒曦默——”
春日,空氣裡滿是清新的泥土味,我坐木桌前,一手拿本書,一手端個杯子,一邊看書,一邊酌口清茶。
“大爹爹,捉魚,捉魚。”一個清脆的童音從身後木屋裡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