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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敢把我怎麼樣?幹嗎自己攬下來?哪個要你去幫我頂罪了?”

庭年攬下罪責,其實並非沒有私心。濬衍隨心所欲慣了,若總是這樣不計後果、魯莽衝動地行事,再多高手環伺只怕也終有護不住他的時候。庭年希望,至少能借自己的傷讓孩子心裡有所觸動,以後務必三思而行。可是看著衍衍哭得小臉兒都白了,庭年又後悔心疼得不得了。他知道自己還是錯了,他忽略了衍衍的感受。這孩子與自己這樣感情親厚,又怎麼會想看到他這樣一廂情願的付出和犧牲?

庭年心中湧出一股溫暖的酸楚。

“是哥哥不好,哥哥嚇著你了,以後再也不了。”

濬衍聞言,雙臂環上哥哥的腰,哭得愈發痛快起來。他做了那麼過分的事說了那麼過分的話,哥哥卻還是把他當成寶貝似地抱在懷裡哄。他心裡排山倒海般地翻騰著無數難以言明的情緒,讓他除了哭甚至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等濬衍平靜下來都是半個時辰後的事了。

小孩兒抬頭看看庭年,觸到哥哥寵愛寬容的目光。那目光裡帶著笑,像是一股溫暖的水流,他沉浸其中只覺無比安全。這奇妙的感覺讓他眼眶發熱,乾脆又把腦袋埋回哥哥胸口。吸吸鼻子,悶悶地說了一句:“哥哥,對不起。”

然後他聽到了哥哥低沉的笑聲,胸腔的微微震動讓他所有的感官都忍不住愉悅地顫慄起來。

濬衍堅持叫太醫來給庭年看傷,庭年本不想答應,可他一拒絕,那孩子就噙著眼淚看他,直把他纏得一點辦法都沒有。

太醫診察時,濬衍就在站在一邊,眼裡汪著淚水,卻還是不錯眼珠地盯著瞧。

寬闊的脊背上,杖痕連成一片,從肩胛漫至腰際。濬衍只覺得心裡像是燒起一團火,一路摧枯拉朽,燒得五臟六腑都生疼起來,眼淚又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太醫看過,說是沒有大礙,留下傷藥又叮囑幾句就退下了。

庭年罩了外衫,把孩子拉進懷裡。“就是怕你這樣才不讓太醫看,都說了沒事,還哭什麼?”

“我知道錯了,我都改,哥哥以後別再這樣了,我看著好難受。”

庭年又用力抱了抱他。以為對他好,卻還是傷害了他。這孩子,自己究竟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庭年養傷這些天,濬衍直接把他圈禁在了瑞麟殿裡,除了上朝,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他。每次給庭年上藥,他總要哭一鼻子。那輕揉慢抹的細緻勁兒,好像這樣下去就能把那些礙眼的傷痕全都抹掉一樣。陸大人差點兒崩潰,這簡直是對他精神上的凌遲,他真是寧願再挨五十廷杖,也不想看衍衍難過成這幅樣子。

這天下午,庭年陪他在小書房裡批奏摺。沒過一個時辰,御膳房又送來了茶點。濬衍一揮手,一串兒盤盤碟碟就擺在了庭年手邊的矮几上,看得他直皺眉。

衍衍這孩子,把他當什麼了?成天不是讓他睡就是讓他吃。

“衍衍,你這到底是要做什麼?”

“唔,我要把哥哥養得白白胖胖的。”小東西正對著御膳房剛遞上的膳食單子仔細研究,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握著毛筆的手還憑空畫了個半圓。

養得白白胖胖的?這是什麼話?陸大人額角青筋直跳,一拍桌子:“慕濬衍!過來!”

小東西這才意識到說錯話了,討好地黏過去:“我是看哥哥最近忙著賑災,清減了不少,想讓哥哥吃好些。”

庭年哭笑不得地捏他鼻子,又把人轟回去。

濬衍在坐書案後邊,眼角瞄了瞄掩蓋在一堆奏摺下的楠木板子。他犯了這麼嚴重的錯誤,哥哥要吃好睡好養好傷,才有力氣教訓他。

他想起上次挨板子的滋味,怕得忍不住狠狠吞了下口水。他不怕疼,可是,怕哥哥打。

關於這次小東西犯的錯,還有他們前所未有的激烈的爭執,庭年沒有再提。不是放任,只是他還沒有想好該怎麼處理。

濬衍是他生命中從未有過的經歷。他似乎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他叫你“哥哥”,在你面前親暱地撒嬌耍賴,甚至毫無形象地哭得一臉鼻涕眼淚。可他又不是個普通的孩子,無論如何親近他始終還是尊貴無比的皇帝。

庭年很迷茫,他不停地檢討自己,是不是自己失了分寸,對待他的方式出了差錯,才會逼得這孩子在明明有其他更好解決辦法的情況下,還對他隱瞞撒謊甚至搬出身份來對峙。

庭年想起父親曾經告誡自己的話:你是他的耳目,是他的手腳,但不可以成為他的頭腦。這些話像是一聲聲的鐘撞,撞得他